“人之初, 性本善……”
春风轻轻,书声琅琅。
经过村头小路的村人们听到这抑扬顿挫的吟诵声,都会心笑笑,放轻了脚步, 生怕打扰了里面认真向学的孩子们。
也不知道这薛夫子怎么就这样有本事, 竟让一个个贪玩的皮猴恨不得日日黏在学堂里。
此时, 私塾内。
背诵毕,薛九模仿着沈夫子抚须的姿势,抚了抚自己垂在胸前的发丝,老成持重地一颔首:“很好,现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 半个时辰后, 我们开始射箭训练。”
“薛夫子,我有问题要问!”大家争抢着发言,他们都喜欢和这位薛夫子说说话, 她言辞动听又颇具耐心,便是这般半大孩子,也渐渐晓得了“如沐春风”是何模样。
薛九随手点了将手举得最高的那一位:“你先说。”
“是!”那半大少年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敢问夫子, 这‘人之初, 性本善’一句该作何解释?人之初,是否真的性本善?”
跟着薛九研读这《三字经》一段时日,他们早已度过了死记硬背的阶段, 开始认真地思考书中一切。
“唔,”薛九对待孩子们的问题从不敷衍,毕竟这正是他们脱离以自我为中心,准备探索世界的阶段。她认真想了想, “我觉得性本善或是性本恶两种说法都有其道理,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它并不能真正决定人的一生。”
“那最重要的是什么?”
“塑造一个人的,是亲近之人的言传身教,是他读过的书和走过的路,”薛九笑了笑,“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看法,不是什么标准答案,你们自然可以不认同。”
问话的人若有所思,薛九又点了其他人,一一解答着他们心下迷思。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思维简单,其实他们常常有着五花八门的思索,有的令人无奈,有的令人会心一笑。
待大家将胸中疑问一一吐出,薛九笑道:“好了,若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闭上眼睛,我们该出发去继续学射箭了!”
村里能筹钱建起可供读书识字的私塾已是不易,自然没有备下射箭的场地,薛九便为大家另觅了佳处。
每到这个神奇的环节,孩子们都会强忍着心下兴奋,老老实实地闭上双目,听着耳畔响指一声,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别处风景。
大家欢呼着从房门中鱼贯而出,纵然已经来过这里不少次,仍是难掩面上惊奇。
因为薛九在射箭场地的选择上实在奢侈——她干脆挑了一颗天上的星星。
最初她选中的那颗星星上,生存着一群甜美的蜂蜜人——字面意思上的甜美,浑身由半透明的蜜糖组成。有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没忍住舔了对方一口,显然,这对于蜂蜜人而言是相当大的冒犯,直气得骑着蜜蜂率大队来追杀他们,薛九连忙道了歉,带着大家另寻去处。
眼前这颗新选定的星星不适合人常住,但偶尔待上三五日倒是没什么问题,据说某个修真界的行商正准备开发这里。不过此时此刻,这颗星星上除了他们一行,暂无旁人。这里地貌与凡间不同,长满了古怪的植物,每走出几十步便能遇见一座活火山,只不过这里的火山喷发的并非火焰与岩浆。孩子们旁观过两次火山爆发,一次从火山里喷出的是活鱼,另一次喷出的则是鲜花。搞得大家分外困惑,不过这现象薛夫子却也解释不了,只能任由他们继续迷茫。
“我教习大家射箭半月有余,已经到了该验收成果的时日了,”薛九宣布,“所以,今日我们来一场小测。”
孩子们哀嚎一片,分外不服:“夫子啊,哪有才学了半个月就要考试的?”
薛九自己认真学了半个月射箭后,说要射中百丈之外一只蚊子的口器,就绝不会不小心伤了它的复眼,因此理直气壮地无视了孩子们的哀嚎:“开始!”
她的测验方式也是分外与众不同,响指一打,孩子们都看到远处地平线的方向涌出了不少黑点,正向这边全速奔跑而来。
待离得近些,众人方才看清,那是一群长着獠牙的巨大捕蝇草,它们的双眼正闪着饥饿的红光,嘴角流着涎水,似要择人而噬。
“跑啊!”大家撒丫子就要逃回学堂。
“跑什么?我幻化出来的怪物而已,”薛九无奈,“这就是小测内容,回身用箭去射它们,大张的捕食口就是要害。”
孩子们泪流满面,才学了半个月的箭,就要他们去射中疾奔的目标,这要求是不是过分了点?
他们自小生活在村子里,无从得知其他学堂里教习射箭是怎样的进度流程,自也不知连皇宫大内训练禁军也绝没有这么严苛的进境要求。
但无论如何,薛夫子说都说了,大家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在射箭课上学得最好最快的小姑娘拉开手中那把特制的软弓,摆好架势,搭箭瞄准半晌,对着当先跑得最快的那只扑蝇草疾射而去。
力道尚不足,但准头不错,而且很有勇气。
薛九暗自点了点头。
见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一时间状况百出,眼见那群捕蝇草要逼到近前,他们连忙逃遁,在逃跑途中又时不时抽冷子转身冲着那群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