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浔阳事务繁忙,又要督造造像,下官总不能什么都事无巨细的管,前段时间谢绝陛下隆恩,亦是此理。
“做主官的,有些事情只需要划个范围、把握提纲即可。”
欧阳戎腰杆笔直,仰头看着正在修建的石窟大佛,侃侃而谈:
“说来惭愧,在龙城为官时,下官便是什么事都插手,觉得自己有耗不完的精力,每日东奔西跑,确实也乐在其中,可那是在一县之地,事务本就没那么多。
“待到了浔阳城,做了长史州官,下辖数县,每日案牍如山,方才感到人力有限,需要帮手,不可单打独斗。
“后来我偶尔听到人说,那种事事躬为、喜欢微操的上司,其实很惹下面人恼,除去滑头墨吏玩忽职守,若是上司连最下面人的基本事务都抢过去做,那下面人去做什么?
“从那时起,下官便灵活了点,学着朝中那位夫子,为官处事,力求提纲挈领,例如把握财政等要害环节,不去乱抢下面人饭碗……”
欧阳戎闲谈笑语间,话锋一转:
“女史大人觉得这道理如何?”
容真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点头问:“欧阳长史是在教本宫做事?”
“不敢。只不过明日秦大总管就要抵达,女史大人身负多职,可江南大营的监军一职,应该较为重要,陛下派女史大人过来,似乎也是最看重此事,早日平叛,江南百姓早日太平……
“下官瞧见女史大人最近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被杂事牵扯心神,忍不住多嘴几句,下官性子直愣,还望勿怪。”
容真挥了挥袖子:
“不劳烦欧阳长史教本宫,本宫位卑愚笨,不像欧阳长史那样日理万机,况且,根据本官推测,赵如是一案,很可能也与朱凌虚叛逃有千丝万缕联系,这也算是重要线索,需要细察。”
欧阳戎好奇:“哦?女史大人从何得出此论?”
容真反问:“欧阳长史刚刚意思不是,不关心杂事吗,此案详情,还是不叨扰欧阳长史了。”
欧阳戎嘴角抽了下,欲语,却被容真再度打断:
“这次喊你来,是有件事。”
她伸出手,手心躺有一张红纸,与五片碎纸屑:
“此物,疑似是赵如是案的凶手留下的,红纸是本宫根据司天监密术复原的诗词,是一篇蝶恋花,倒是诗才斐然。
“本宫让人调查了碎纸,根据纸张质地与墨水,这蝶恋花主人,疑似就在浔阳城中。”
欧阳戎微微挑眉,目光瞧了会儿她手掌碎屑,嘴里问:“这是怎么得来的。”
“生产纸张的工坊,就在浔阳城中,而且只供应一些固定店面,另外墨水也是,是匡庐特产的墨。”
欧阳戎忽问:“那字迹呢。”
容真不语,总不能说,对这非毛笔的古怪字迹望气追溯她差点吐血重伤,无法凝望直视吧?
安静了会儿,在面前欧阳良翰愈发好奇的目光下,她缓缓开口:
“不过本宫查了下,纸张和墨水,不是江州大堂日常供应的官府用品,这倒是排除了此人是官僚体系中的一员,根绝了大部分官府人员嫌疑。”
欧阳戎垂目,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容真的意思。
不仅江州大堂的官吏们,这个时代,大周朝的官吏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公器私用,平常家里用纸、用墨,都会从官署顺手捎带一点回去。
这现象,发生多了,大伙都习以为常,甚至理直气壮,视为福利。
对于每月江州大堂采购的笔墨被额外消耗一事,欧阳戎一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他自己?
可能是因为顾及爱侄清名的缘故,槐叶巷宅邸的笔墨纸张等用度,甄淑媛都是叮嘱叶薇睐她们额外采购。
所以欧阳戎从不取官署的纸墨回来用,叶薇睐练字读书,都是家里自行采购的文房四宝。
说来惭愧,当了这么久的江州长史,欧阳戎唯一从江州大堂带回家的东西,还是冬梅肚子里的马料。
欧阳戎每日在官署办公,冬梅在马棚嘎嘎吃,每日都饱腹回家……
这种两袖清风,欧阳戎以前从不宣扬,有无所谓的成分,也有不想显得清高、不方便整合下面人的想法。
可却没想到,今日似乎歪打正着,成了护身符。
容真没发现某人心里的无语,她继续分析道:
“这次喊伱,是想借江州大堂的人,帮忙在城内调查墨水、纸张的来源,圈定一个时间范围,一家店一家店的查。
“两相对照一下,查查同时买这种纸与墨的人群,这样可以缩减范围。
“另外,能买这种纸、墨的人家,至少是有读书人,要不富贵人家,要不书香门第,要不州学士子……若是读书人个人置购的话,那就更明显了,而且有这种作词才华的人极少,不可能才名不显,这样下来,总能圈定一小撮人……”
欧阳戎当即点头,十分认可:
“说的有道理,女史大人逻辑清晰,甚是厉害,不过虽然范围小了不少,但也是一项大工程,难怪女史大人来找下官借人手。”
容真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人:
“你派人配合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