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燕兄吃水!姐夫一瓢,你也一瓢,再留一瓢,等姐夫下楼。
“此水乃是匡庐山康王谷里的谷帘泉,悬注百米,清冽无比,用此泉泡出的茶水,乃是江南一绝。
“不是我吹,确实口感不一样,我特意让人去取了几筒,就等着招待贵客呢。”
水房一楼,大堂,王操之给怀中抱剑的燕六郎递去一瓢水,一脸笑意道。
周围安静吃水的众人听闻,微微斜视过来。
“那不还是水吗,有啥区别?”
燕六郎疑问。
王操之瞪大眼:“区别可大了,首先……首先……算了,忘词了,说得对,好像确实没啥区别。”
他有点叹气的摆了摆手,少顷,诚恳一笑:
“但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招待招待,一招一待,待客的这份心意才最重要,难道不是吗?”
燕六郎想了想,微微颔首,但没立马喝,怀剑抱胸道:
“王兄有事说事。”
“燕兄这是什么意思,小弟哪有这么势利。今日不求啥事,其实是来谢燕兄的。”
“谢?谢什么。”
王操之整顿衣襟,目视前方:
“谢燕兄点拨之恩。”
燕六郎表情丝毫不变,摇摇头:
“我可什么都没说过,王兄谢错人了。”
“好好好。”
王操之呵笑点头。
燕六郎举瓢,饮了几口水,沉吟片刻:
“王兄脸色不错,这几日在女史大人麾下,应该没怎么累着吧?”
“欸。”
王操之长叹一声。
燕六郎看见他满脸感慨表情。
王操之不语,举瓢喝水。
上次在旧州狱大牢门外微微改了下称呼,女史大人当场就骂了句胡说八道、油腔滑调,还警告他不要乱喊称呼,面若寒冰的离开了。
但从回浔阳石窟到现在,王操之依旧那么喊着,丝毫未变,这番屡教不改,当然是招来了不少女史大人当众的严厉批评,对此,王操之也十分委屈,他就是天生嘴拙,没办法啊。
因为这事,刚回来那天,容真还冷酷无情的罚了下他。
再往后……就恢复如常了,像是啥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能是看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懒得纠正他了。
至于每日分派过来,需要王操之忙活的公务,并没有变,和之前一样,活计并没有减少,依旧公事公办,不见丝毫特意的照顾。
但是……有一点变了。
那就是女史大人来找他的次数,似乎一点一点慢慢变少了。
王操之只觉得压力渐渐减少,轻松了不少。
虽然是同样的工作量,可是,试问两人干同样的活,一方时常被领导找上门来,指挥差事;一方是自由发挥,自己看着来,没人特意盯着,每天完成活计后,上面也没人用放大镜找茬,把人喊过去大改特改……
压力确实截然不同。
王操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可能是女史大人最近也很忙?
忙着审讯落网的天南江湖反贼,正好没空找他?
不管如何,反正是不知不觉轻松了些,不然若像以前那样,今日的他还想和女官们一起过来、留在水房一楼招待燕六郎等人?
休想,那就是直接被女史大人打发走了……
王操之四十五度角仰头望天,一脸嘘唏。
后面“容姐姐”喊得更勤快了。
燕六郎看了眼端着水瓢、脸色走神的王操之,见其不答,懒得多问。
这时,欧阳戎与容真一前一后,从二楼走下来。
众人纷纷放下水瓢,站起身。
“姐夫!你水吃完了?这谷帘泉的水口感如何,是不是努力砸吧下嘴寡淡之中有那么一丝甜冽?”
“没。有点塞牙。”
“……”
王操之切换回一本正经脸色:
“那肯定是凉了,凉水才塞牙,来来,姐夫来一瓢热乎的……”
“免了,不渴了。”
欧阳戎摆手谢绝。
“那……”
王操之端着水瓢,目光转向了容真。
只是不等他开口,容真投来的一道嫌弃厌烦的眼神,令他老实闭嘴了。
一旁的燕六郎听到王操之喊明府的那一声原封不动的称呼,又看见容女史脸上嫌弃不满的表情,他心中摇了摇头,独自端瓢饮了口水。
就在这时,水房外面,走来一道白眼老妪的佝偻身影。
“欧阳学士来啦?”沙哑唤了声。
“宋副监正。”
欧阳戎有些诧异,旋即脸色平静,手握麻绳佛珠走去寒暄,应付了下。
这个白眼老妪毕竟是司天监副监正,还是一位不可小看的上品紫气练气士,以前因为他与林诚的路线矛盾,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差,天然的不对付。
不过,经历了上回主动服软求欧阳戎接下圣旨一事后,矛盾暂时搁置,关系算是缓和了些,见面也能维持一些客套。
再加上欧阳戎也没有什么得势后的倨傲姿态,可能是觉得这晚辈的态度比预期之中的好,导致宋嬷嬷现在看欧阳戎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