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抽搐了下。
欸,小师妹越来越不可爱了,没以前那么正经古板、呆萌好骗了,也不知道是被谁带坏的。
欧阳戎痛心疾首之际,谢令姜忽问道:
“大师兄是降临人间的谪仙人?”
欧阳戎一怔,“什么谪仙人?”
谢令姜看着大师兄装糊涂未接过、滑落他手边的玉靶白檀刀,抿了抿唇,轻声问:
“目涌紫气是怎么回事?”
欧阳戎不动声色:“小师妹在说啥?”
“是那个叫‘净土’的地宫里,留守的僧人说的。”
谢令姜抬手指了指欧阳戎怀里的僧衣、夜明珠等物:
“我刚刚赶去那儿,看见你穿过的衣裳,还有曾送我的贵重夜明珠,都杂乱摆在中央处的莲花台座,我还以为……以为大师兄走了。”
欧阳戎顿时了然,难怪小师妹像是哭过的模样、表情有些憔悴神伤……
只是旋即,他又一阵无语。
昨晚给自己做完心理工作,准备走的时候已经是拂晓了,欧阳戎听到地宫外耳熟的清晨敲钟声。
他突然想,要不要最后再尝尝早斋院的腌萝卜。
毕竟回去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至少他是这么给自己解释的。
其实欧阳戎也明白,最明智的做法是立马兑换“归去来兮”福报。
若回得去,就舍断离;
万一回不去,那也尽早打消念头,早做打算。
可是,人若真能绝对理性,那这世间也就不会有万般复杂事了。
前日在离开梅林小院前,欧阳戎浇兰花时自言自语的爆发愤慨。
眼下,随着他距离“归去来兮”福报越来越近。
心头原本的怒火,宛若炙红的烙铁水中静置一般逐渐冷却黯淡。
是临别的某种不舍情绪在作祟。
让他越是临近终点,越是在潜意识里找寻着“最后一个借口”。
因为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借口,才能让心神暂时安息。
哪怕这借口是笨拙劣质的。
也是在这种往复徘徊中,才能洞穿本心,未来某刻豁然成长吧……
于是当时欧阳戎收回了手,暂时脱下灰色僧衣,重新换上皂服与毡帽,爬出地宫,轻车熟路的去往早斋院,准备最后再尝一尝风味一绝的腌萝卜。
只是欧阳戎没想到半路上碰到了秀发,被小沙弥大清早拉去隔壁什么抄经殿,实地调查佛像异响事件。
于是欧阳戎又在抄经殿转悠折腾了一圈,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叽叽喳喳的秀发才放过他,重新回到早斋院大堂吃饭。
然后便是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小师妹给逮住。
现在想来,当时他应该是前脚刚离开净土地宫,小师妹后脚就赶到了,二人正好错过。
只不过他被拉去抄经殿,耽误了一阵,重新回到早斋院干饭时,正好又被失落离开净土地宫的小师妹碰见。
欧阳戎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了眼夜明珠,重新收入袖中。
此明珠,其实是他故意丢在莲花台座上的,并不是粗心掉落。
而且这并不是什么夜明珠,而是人家高僧们烧出的舍利子。
欧阳戎觉得这样也是物归原主了,重新带回地宫安放。
所以此前他在山下准备后事时,并没有把此珠留在叶薇睐、谢令姜、或者苏裹儿等人。
欧阳戎重新抬起头,一本正经道:
“地宫里那个和尚,不是留守僧人,是个疯癫和尚,名叫不知……名叫秀真,是秀发的师兄。
“地宫隔壁就是收容病残疯子的悲田济养院,秀真在地面上一刻也呆不下去,喜欢往昏暗地宫里跑,说那里是净土什么的,对每一个靠近的人都这么说。
“善导大师和秀发他们都拿他没办法,听之任之了。
“所以,秀真的话,小师妹别去当真。”
谢令姜挑起秀眉,看了欧阳戎一眼,片刻后,她点头道:
“难怪。这和尚还说,你在地宫的壁画里……”
欧阳戎颔首,“他可真抬举我。”
谢令姜正视欧阳戎的眼睛:
“但是,大师兄解释这么多,可还是没有说,为什么突然就要辞官归隐,不辞而别。”
欧阳戎站起身,谢令姜也跟着站起身。
欧阳戎垂目,拍了拍衣摆上的杂碎草根:
“就不能是我累了,崇道思隐,学习以前的陶渊明挂印辞官,回归田园?”
谢令姜摇头:“大师兄的行事风格,与道家的‘寂寞无为’一点也不相干,你不是这样的人?”
欧阳戎问:“那师妹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
“正心诚意,知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