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戎抬了抬眼皮,不语。
“行了,大师兄,就送到这里吧。”
谢令姜莲步走出宅府,头不回的挥挥手,语气调侃的辞别:
“大师兄也是顺路、饭后消食完毕了对不对?回去陪下小娇妾吧,久别胜新婚哩。”
一袭鹅黄裙影飘然远去,毫不拖泥带水。
欧阳戎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小师妹最近越来越喜欢打趣他了,没大没小的。
他摇摇头,可站在门前的脚步未动,多看了两眼远处潇洒离去的背手倩影。
“奇怪,怎么感觉小师妹现在不那么粘人了。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有些事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一样,有点意思。”
欧阳戎忍俊不禁,摸摸下巴,寻思回味了下小师妹来江州后的变化。
今日之前,甄氏、叶薇睐等女眷还没来的时候,小师妹会不时的前来槐叶巷宅邸这里,给下值的他煮煮面、添置些秋衫之类的,默默照顾些他的生活。
但是她的来去都十分从容不迫,也从不邀功撒娇什么的,只安静去做……欧阳戎此前还没觉得什么。
可眼下婶娘与薇睐到来了,能接替她了,小师妹也放手撤离的十分果断。
这反而让欧阳戎有些怀恋此前安静舒适、润物无声的二人世界,隐隐心生点不舍。
惹得欧阳戎……竟有些想去主动找她了。
去把她追回来。至于追回来后干嘛,聊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反正欧阳戎就是想惹小师妹的心神注意力,逗弄她破开冷颜,嗔瞪笑骂。
特别是小师妹最近还穿起了高腰百褶裙等正经端庄的贵族仕女装扮。
更是让某位大师兄想撕开这一层带有高冷陌生距离感的滤镜了,把她狠狠拉下凡尘。
嗯,众所周知,男子有两大爱好:拉良家女子下水,劝风尘女子从良……
宅门前,欧阳戎站在淡红灯笼的光晕下,目送片刻,不禁陷入了一点小小的沉思:
“小师妹不对劲,这是招‘润物无声’?难道是在撩拨我……等等,小师妹该不会领悟到什么套路了吧。”
最近有空闲下来的欧阳戎逐渐回味,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某人疑惑之际,前方长街的拐角处。
衣袂飒气的谢令姜悄悄停下脚步,猫儿似的回望了一眼那座槐叶巷宅府。
“还是没有追来挽留我吗,这是……一点都不在意?”
这位谢氏贵女站在阑珊灯火之下,玉掌轻轻拍打略烫的脸颊,歪头略呆,自语:
“欸谢令姜啊谢令姜,你说你这么早回去做啥子,多留一会儿,就算不理他,也可以陪陪甄姨说话呀,多好,也不妨碍什么的……”
自艾自怨了一小会儿,她脸色重新振奋了起来,涂豆蔻的食指点了点湿润朱唇:
“唔,话说应该还是有一点效果的吧,师兄刚刚辞别时的小表情,明明有点不舍来着。大师兄是想留我多聊一会儿?”
谢令姜努力回忆了下,在原地思索了半盏茶时间,她蓦地,嫣然巧笑,握一只小拳朝远处扬了扬:
“哼哼,还是阿父的意见好,看来就不能与大师兄贴的太近,和个跟屁虫一样。
“阿父说,这叫‘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以前阿母也是这么套路他的,阿父反而越来越缠阿母……
“男人呵,对难以得到的、隐隐远离的,心里总有骚动,某人应该也不例外,就看看他能忍多久,哼我就不信了……”
谢令姜轻盈离去,原地留下一句感叹:
“听父一席话,胜打十年架呀。”
……
欧阳戎在门前“反思”了会儿,转头回府。
时辰尚早,他先往大堂,陪甄淑媛坐聊了一会儿,倾听了些家乡事宜。
半时辰后,欧阳戎道了声晚安,起身离去。
“檀郎……”
甄淑媛忽然叫住欧阳戎,递出了一份白日收到的烫金名帖,讲出了上午让道之事。
欧阳戎脸色平静,听完后,柔声宽慰:“无事,收下吧,若是后面还有‘偶遇’什么的,婶娘记得与我说。”
甄淑媛松气答应,欧阳转身离开正厅。
回去的长廊上,他打开了名帖,烫金纸张散发出淡淡的类栀子花的香气,欧阳戎垂目瞧了一眼:
“裴十三娘……”
欧阳戎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浔阳城内某个大商会的话事人,那一伙豪商出手阔绰,挥金如土。
江州浔阳城,乃是舟车辐辏,商贾云集的重要商埠。
来自江南道、岭南道的各地商贾极多,不少都以同乡商会的形式抱团,结为利益群体,并且这些外地豪商对于结交江州官场的领导班子十分之热情。
不然你以为江州府城最贵的浔阳楼,耸立江畔,笙歌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