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人,如果只是双峰尖的运河开凿,那倒还有的赚,折翼渠的成功经验摆在那儿,照葫芦画瓢即可。
“开凿完运河,两岸这么宽阔,总要修些渡口放在那儿吧,浔阳石窟建立好后,总能吸引一些远道而来的文人墨客的人流吧……
“这种商机,欧阳大人肯定是有规划的,若是这样,细水长流,倒也能慢慢回本,虽然是赚些辛苦钱。
“毕竟,这条新运河的位置远在城外,肯定没有折翼渠那么重要关键,修的新渡口,也没法像檀郎渡那样迅速繁荣,分流浔阳渡的客流。”
马掌柜摇摇头,惋惜语气:
“浔阳渡已经是长江中游这一段,位置最优的黄金渡口了,很难代替。”
欧阳戎赞扬一句:“马掌柜分析的不错。”
马掌柜点头笑了下,旋即却有点苦脸:
“若只是开凿运河、治水利民倒也好,可是后面还有一个浔阳石窟的建造,这可是实打实的亏本买卖。”
这位走南闯北、经验丰富的掌柜摇头:
“小人看得出来,欧阳大人已经尽量减少成本了。
“例如选址的双峰尖位置,距离民夫劳工海量聚集的星子坊极近。
“例如只开挖石窟,依山傍水建造靠壁大佛,节约成本。
“但是此次的东林大佛,是按照镇国祈福、天佑大周的最高规格修建。
“欧阳大人也说了,还要熔铸铜铁,研磨金粉,铸造百尺金身。
“这些都要白给花钱,唉。”
马掌柜叹息声落下,王操之等人也沉默了,脸色有点为难。
“帐倒是算得没错。”
欧阳戎点点头,用筷子夹了口菜吃,咀嚼了两下。
不等众人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他忽然开口:
“但是谁说,修建大佛的钱全都得我们出?又是谁说,耗资巨大却只修建寥寥一座大佛。”
“这是何意?”众人愣住。
欧阳戎筷子指了指窗外远处的匡庐山,笑着问道:
“江州可不只有一座东林寺,也非莲花净土宗一家独大。
“匡庐山中有这么多清高自傲的高僧名士,不少座私财万贯的名刹古寺。
“眼看它这个从穷山沟里跑出来的小小东林寺风头无二,在眼皮子底下、浔阳江畔的最显眼处建造东林大佛,岂能心中服气?”
欧阳戎放下筷子,眨巴下眼:
“它小小一座东林寺能建造东林大佛,我也去造一座西林大佛、北林大佛怎么不行?
“顶多缺少天子制书、礼部公文,没法建得高过东林大佛,位置没法占据岸边最中心的宝座。
“在高度、位置等方面没法发力攀比。
“但是精美细致这方面总没规定不能超过它吧,还有碑刻壁画、伊阙佛龛、贡品香火等方面也是。
“嗯,被抢了风头,那是他们东林寺技不如人,没有我寺我宗佛道禅法精湛瑰丽、巍然壮观,怨不得人。
“去找崇佛的陛下告状,也没处说理去。”
众人微微张嘴,看着有点坏笑的欧阳戎悠悠道:
“因此,浔阳石窟并不只是单纯完成任务、只建造一座东林大佛。
“除了是距离最近的匡庐,全江南、全天下任何寺庙高僧都能来找咱们修建本宗大佛,都能在这江南道水运客流最发达、天下眉目之地,弘扬大乘佛法!”
他点点头:
“诸位都是做生意的,有些道理应该无需本官赘述,这造像的规模上去了,修建单个的成本自然下降。”
欧阳戎适可而止,舒服的往后仰靠椅,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一众精明商贾:
“王掌柜,马掌柜……诸位还觉得,建造浔阳石窟是亏本生意吗?”
“妙啊!”此前犹豫的马掌柜豁然起身,拍案叫绝:
“小人怎么没想到,那些匡庐高僧,那些江南名寺香火旺盛,也不知藏财多少。
“且这帮秃驴为佛法花钱最是阔绰,若是引得他们攀比,争先造像……
“那咱们不仅控制成本,其中操作的空间还有大的很哩!”
李掌柜大笑,捻须补充:
“而且浔阳石窟一旦成形,聚集了江南道、乃至天下各宗的大佛雕刻,岂不成了奇观,江南道民间佛风甚广,岂愁以后没有香客人流?
“这样一来,嘶,开凿浔水畔的新渡口,又能回血一大波了。”
一众富商们直起腰杆,两眼放光。
甚至有的人站起身来,激动徘徊,
他们恨不得立马将匡庐高僧们的钱,抓进自己口袋。
王操之一脸服气的看向欧阳戎,感慨道:
“姐夫,原来你是要赚这些秃驴们的钱,不是与民争利,而是劫富济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