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卒, 此前哗变之初,欧阳戎洞观他们的行迹,便猜测出哗变戍卒的领头将领们,并没有搞清楚他们这场哗变北归的“兵变”本质。 他们没有劫船扰民,而是老实人似的埋头归乡,能够看出个中的想法。 是一种类似任性小孩离家出走、愤愤不平的情绪。 并没有搞清楚这场哗变背后的真正凶险。 领头将领,也就是蔡勤等人,可能有些犹豫不决,不是真想造反,而是表达某种无奈与不满,是在闹腾,吸引重视。 冀望于朝廷这个“大家长”明白他们心意,然后追回他们。 而且带领这么多戍卒们一起北归,也是想主打一个法不责众。 殊不知,在卫氏双王眼里,一千五百戍卒、一千五百户家庭,都只不过是一串数字,还没有他们一座王府名下的奴婢佃农多。 私心上讲,这些日子以来,欧阳戎倒是挺希望这批北归戍卒能继续保持这种天真心理。 背后的博弈交给他与同情戍卒的保离派们来。 因为,双方博弈的情况下,若有一方少去猜忌,会免去很多事情。 防止局势滑落到“双输”境地。 而不久前,胡夫作为中使前去抚慰,陆续传回来的好消息,让当时的欧阳戎长松一口气。 欧阳戎接触过胡夫。 按道理,这种武夫豪杰气质的宦官,很适合安抚戍卒们。 有这位天子私使在,应该能稳定住局势。 可这两日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一个比一个糟糕。 特别是蔡勤等将领们提交的那份申状。 北归戍卒与洪、江二州之间的局势,正骤然紧张,快速升温。 欧阳戎看见申状后,第一时间敏锐洞察到。 蔡勤等人的这种态度变化,与之前相比,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也不知是胡夫做错了什么事情, 或者是北归路上有什么事件或消息刺激了他们, 抑或是被不怀好意的高人挑拨蛊惑,捅破了某层窗纸? 从那份申状上就可以看出,蔡勤等人已经清楚无误自身处境。 清楚无误明白了这次哗变北归的本质,其实就是兵变。 赌气兵变,也是兵变。 与造反差不到哪里去。 既然是造反,除了胜利,那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招安。 与投降。 而蔡勤等戍卒们此前在潭州府放下武器,二话不说,闷头跟随胡夫老实返回洪州,在明眼人眼里,其实与投降无异。 对于投降者,朝廷可以选择任何一种处置方式。 可宽大处理,可严惩,也可像暗中准备的王冷然那样赶尽杀绝。 只取决于胜利者们的心意,宛若待宰的羔羊。 而招安就不一样。 招安是双方的让步妥协。 被招安的一方是可以提条件的。 投降却不行,无多少余地。 一件事实是,蔡勤等哗变戍卒们并不知道欧阳戎、浔阳王府等同情、并能保全他们的势力存在。 而是清楚无误的知晓,残暴苛刻、逼反他们的罪魁祸首们都还安然在位,没被追责。 这也是欧阳戎此前一直担忧的事情。 蔡勤等戍卒将领们,一旦清晰明白了形同造反的本质与自身的处境,那么一条猜疑链就会自然形成。 事态便会朝某处飞快滑落,极难挽回。 他们不久前递交的那份申状,上面两个述求,就是这条猜疑链条产生后的结果。 也是蔡勤等人从投降转变为招安的身份宣告。 他们要招安,不要投降。 至于收到申状的洪州、江州,会如何回应他们…… 欧阳戎默然。 他只知道,连北归戍卒此前老实跟随胡夫“天真”投降,王冷然都在暗中备兵,欲进城那日将他们诬陷造反,一网打尽…… 更何况眼下收到了那份威胁性质的申状。 王冷然应该是冷笑不已,磨刀霍霍。 也因此,对于欧阳戎这几日的某些泼冷水举措,恼羞不已。 这是江州。 至于洪州那边,会是何选择。 虽然前几日他以江州大堂的名义发出的警告,没有得到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