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会恐惧元蒙铁骑,会选择退缩,选择和谈。 “不过,当一个国家生死危亡的时刻,怎么能够因为恐惧就选择退缩,将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尽情的践踏?读书人更不可如此,读书人不仅仅要有治国的智慧,更要有抗敌的勇气。” 老人轻声开口,像是平日里在文院的黑瓦白墙的楼里教诲着自己的学生。 而此刻,他的身后没有一个学生。 没有人聆听他的教诲,有的只有他自己在倾听。 元蒙大军之中,图雷早已从车辇中走出,站在战车上,身披甲胄,眯着眼。 “就一个老头子?” “区区老头子,打算以一己之力来拦阻元蒙铁骑?” 图雷唇角挂起了不屑的笑。 这大赵,真的是越来越蠢。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战车上,俯视着老人,讥笑着说道:“老家伙,你不会也是来和谈的吧?” 虽然相隔的一个原野,一者在原野这边,一者在原野那边,但图雷如今何等境界,开口的话语声,皆可清晰的传到老人耳中。 那讥笑亦是原封不动的传递。 “居然被人如此嗤笑……” 老人身躯微微颤动。 但是,他知道,这是大赵活该。 他满是沟壑的面容平复,仰起头,目光深邃如两颗黑夜中的明星,他直视着密密麻麻的大军,怡然无惧,没有半点恐惧。 他看到了站在战车上的图雷,平静道:“不和谈,来赎罪,来……伐元。” 原野上再度起风,吹的满地的绿草摇曳,压低了身姿。 老人的话语,顺着风,传到了元蒙大军每一位军卒的耳中,顿时传来了震天的嗤笑。 “哪里来的老东西,还真不怕死……还伐元?” “就你也配伐元?” “一个人来伐元吗?” “你当你是安乐那个怪物?还是大赵临安府中那位转世仙?” 图雷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满是大笑,满是不屑。 随后,笑声终止,他抬起手,猛地下压。 “碾过去。” 声音冰冷。 一声令下! 战马嘶鸣,天地之间杀机陡然爆涌,恐怖的军势,化作了血色战神,践踏大地,地动山摇而来! 原野上。 青衫老人缓缓抬起两手,于身前抡了个半圆,穿着破旧布鞋的脚掌递出,亦是在草地上点了个圈。 “文院,庞纪。” 轻声一句,亦是开始迈步,风勾勒出他单薄的身躯。 他迈步的动作越来越快,口中诵读着圣贤之书,朗诵着曾经属于他的名作篇章,他的体内,有属于他的浩然正气涌动,宛若白蟒在他的周身凝聚,在原野上昂扬起了头颅,张开了大嘴嘶吼着。 黑压压的元蒙铁骑冲来。 单薄的儒衫,亦是在原野上奔走,白发迎着风在飞扬。 像是一只蜉蝣,朝着一棵参天大树狠狠撞了过去。 …… 大军车辇中。 车辇内的宫阙呈现出了原野上的画面。 元蒙皇帝坐在椅子上,面容没有多大的变化。 “他是谁?” 元蒙皇帝淡淡道。 “文院庞纪……文院二夫子,不足为惧的一个人物,文院的大夫子朱火喜,与那如今在西梁城中建造了书院,得文曲碑加持的三夫子王半山相比,最微不足道。” “因为此人与大赵朝廷的牵连太深,所培养出的弟子,都是给大赵的朝堂输送文官。” “我们对他的评价……一个酸臭的儒生,被荣华富贵所腐蚀,早已失去身为读书人的初衷,道貌岸然的儒生。” 左相伯言羽扇轻摇,谈及了他的判断。 “不过,今日这举措,还真有些看不懂……” 伯言说道。 庞纪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拦阻元蒙大军,叫嚣着伐元? 难道他的背后还有一整个文院读书人军队吗? 听闻读书人的浩然成河,可一人成军。 不过,看着那身躯单薄,独自一人在冲锋的庞纪……似乎情况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 庞纪……好像并没有什么援军。 “他有一颗向死之心。” 元蒙皇帝说道。 他缓缓的直起了身躯,眼眸望着那苍老的身影,带上了些许……兴趣,以及一点点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