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城下,士气估计也崩得差不多了。
此时此刻,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双方因距离问题暂时还没有进行远程交火,只有那些黑衣战士的行军声在整齐回荡。
“轰——”这时,第一声巨响传来。
阵列最前方的一名叛军士兵触雷了。
高爆地雷直接将他一条腿炸断,肢体残片洒得周围满地都是,他的身体也宛如破损的人偶般倒在地上。
目睹这一幕的首府士兵纷纷冷笑。
地雷这东西从设计上来说比较反直觉。
很多人觉得,武器自然是威力越大越好,最好瞬间就能夺走敌人性命。
其实不然。
反步兵地雷如果威力大到瞬间把人炸死,那是不合格的。
因为在战场上,重创一名敌人,可比直接杀死一名敌人有用多了。
如果敌人直接死了,他们的同伴可以不管尸体,立刻投入战斗。
但如果是把敌人弄成伤残,他们的同伴就会陷入两难境地。
救回去?
重伤员会大大占用后勤医疗资源,成为部队的负担。
而且像这种炸残废的,就算治好了也没战斗力,怎么算怎么亏。
不救?
其他士兵看到自己人被抛弃见死不救,会怎么样?
你们今天不救他,明天是不是也会不救我?
这种心态一旦蔓延开来,轻则士兵消极怠战,重则直接激起兵变。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所以在过去一年间,世界政府军对狼袭军的首要作战策略就是——能不打死尽量不打死。
就把敌人打废,打残,然后扔在那别补杀,让叛军自己头疼去。
现在看到一名叛军士兵被地雷炸残,首府士兵都觉得那阵爆鸣声悦耳极了。
“轰——”很快,第二声巨响传来。
这次叛军触发的是反步兵钢珠地雷,这枚地雷弹射飞起,炸开后向外释放了藏在里面的540颗钢珠,伤害高度在腰腿位置。
周围十几名叛军战士遭到波及,轻则肚子上全是孔洞,伤重的直接下肢骨骼被钢珠击碎,当场瘫痪。
“轰,轰,轰,轰——”
行军在继续,地雷爆炸的声音也在继续,不断有士兵在穿越雷区时倒下,引得首府驻军连连叫好。
然而他们叫着叫着,先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轰!”
随着传来一声巨响,又一名士兵踩中地雷,爆炸火光笼罩了他的下肢,右腿直接爆裂开来。
但这惨烈的景象只在其他人眼前一闪而过,整支队伍并未因此停下,士兵们依旧步伐整齐地向前推进,没有丝毫慌乱或恐惧的表现。
那些被地雷炸伤的士兵也没有得到任何救援,身边的同伴们连看都没看他们,仿佛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与自己毫无关系。
不仅如此,那些伤残士兵还做出了极其惊人的举动,他们之中能站起来的都硬撑站了起来,单脚蹦跳前进,两腿都断了的就用胳膊抵在地上,一点一点继续向前爬。
“真是惊人的战斗意志。”看到这一幕,路杨明眉头紧皱。
像这种伤残之后还坚持作战的士兵,他倒不是没见过。
这类人往往是心中有着坚定信仰,视理想高过一切的斗士。
叛军居然舍得把这种人放到头阵肉身探雷,他们指挥层是脑子有什么病吗?
“轰,轰,轰,轰——”
触雷仍在继续,叛军队伍中不断有士兵被炸得肢体横飞,状况非常惨烈。
敌人触雷,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但首府驻军却慢慢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敌人似乎过于理智,理智到有些诡异了。
察觉到队伍进入雷区之后,叛军士兵已经自发形成了一个个线列小组,排成纵队前进。
这种队形可以保证后面的人都踩在同伴踩过的地方,以最小接触面穿越雷区。
前面的人触雷了,只要没死,就会拖动残躯继续往前爬,用肉身去探雷,直到被完全炸死。
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则会立刻顶上接替前排职责,继续探雷,不断循环。
这诡异的情景让首府驻军震惊了,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些叛军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更可怕的是,这个过程中听不到任何人声!
没有惨叫。
没有哀嚎。
也没有临死前的绝望哭喊。
只有沉默。
每个人都在毫无迟疑地向地狱进军,无视伤亡无视生命,只剩下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不觉间,叛军部队已经在雷区推进了一百多米,损失了数百名士兵,相当于好几支连队报销了。
但那疯狂的死亡行军仍在继续。
此时,路杨明已经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几十年的军旅生涯,他带出过无数优秀的战士,也见过无数的精锐部队。
即使是巨头企业内部那些最忠诚、被调教得近乎魔怔的顶尖精锐,也做不到这种行军。
人毕竟不是机器,但凡是个人就会有感情,有私心。
谁会心甘情愿变成别人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