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矛盾的事。
一方面鼓励大臣们进言,但另一方面,礼教森严。
但礼教又是律法,这就很麻烦。
如今张斐这么一解释,他们不禁是眼中一亮,礼法若分离,一个入罪,一个出罪,这就很好解释了。
但是曹太后并没有马上表态。
张斐立刻道:“在臣看来,虽然我朝律法没有这么规定,但是官家已经做出很好的表率。”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我们臣子很不争气啊。”
方才还在点头的大臣们,勐地看向张斐。
你小子几个意思?
什么叫做我们臣子,你就是一个从九品下,跟吏也差不多,别跟我们混在一起。
赵顼微微一怔,赶紧用眼神制止张斐,你马屁你可别拍了,要是拍不好,可就会成笑话的,这帮大臣的嘴可也是很毒。
曹太后听到有人夸自己的孙子,自然很开心,问道:“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张斐道:“就说此次新政,首先,王学士的理念并未违反伦理道德,也未有违反律法。当然,司马学士的观点也没有错。
可他们谁也无法证明自己就是真理,那么身为官家,只能是从中二选一。这朝中文武百官,一个大臣一个理念,那官家就是要做出决策,从中选一。
但是官家也未有说采纳王学士的建议,就将司马学士给杀了,亦或者弃置不用,还是委以重任,因为司马学士提出这个观念,也是为了国家君主,并无过错可言。
但是有些大臣就认为官家不听我得,我就不干了,我就懈怠,我就天天跟官家吵,更有甚者,是直接从中作梗。
再说回魏征与唐太宗,其实魏征的很多政策性的建议,唐太宗都未有采纳,但魏征仍旧是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顼听得真是眼眶都红了。
知己啊!
这必须是知己啊!
真是太懂朕之苦了。
曹太后也是点头笑道:“说得好啊!这君臣之道,理应如此啊!”
一个老夫子就立刻站出来:“你能保证新政一定会成功吗?”
你这是在帮王安石说话啊!
“我不能。”
张斐摇摇头:“那老先生又能证明司马学士的建议,就一定能够成功吗?”
那老夫子稍稍迟疑了一下,抚须道:“老夫也未支持司马君实之论。”
张斐微微一笑,道:“这位老先生的言论,其实是最为可怕的。”
那老夫子皱眉问道:“为何?”
张斐道:“因为此乃小孩斗气之语,真正有本事的大臣,就应该拿出一份更加完美的计划来。拿不出,又总是跟官家说,你不听我的,一定会失败,这种言论其实是很没有意义,同时会起到非常不好的作用。
因为这势必会导致官家,最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干到底,哪怕后来意识到可能存有错误,也不可能转头,因为你们都将话都说到那份上,但这至于吗?”
曹太后听得是连连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不仅仅是王安石,就连富弼、司马光等人也都陷入沉思之中。
至于吗?
赵顼的内心唯有感动,知己说得每一句话,都如同蜂蜜一般清甜可口。不仅是痴痴地望着张斐。
那老夫子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做不得声。
他确实拿不出完美的方案来。
张斐又继续言道:“以父子为例,父亲要谋反或者要偷盗,这是明显不对的,身为儿子必须要极力阻止,不阻止就是不孝。
但是父亲只是在种田和行商间抉择,最终选择行商,认为行商能够赚更多的钱,你可以去反对,但是如果最终父亲决定,你还天天反对,去添麻烦,那你的目的就不是为了这个家,而是要证明,你是对的,你爹是错的,纯属意气用事,最终可能是两败俱伤。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决策失误,这也是常有的事。”
文彦博道:“话虽如此,但是这国家的决策,关系着天下苍生,一个失误可能也会导致国破家亡啊!”
“文公说得不错。”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治国不是赌博,不是在大小之间选择,这就要说到法制之法,法制之法的理念,不是要限制皇帝和大臣们的权力,而是要确保皇帝的决策失误,也不会导致国破家亡。
因为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保护,保住君主,保护国家,保护百姓,当这三者得到保护,那么至少这个国家不会因为一个政策的失误,而走向灭亡。但如果成功,这个国家将会腾飞。”
曹太后稍稍点头,心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赵顼要折腾,她心里也有些慌,他老公庆历变法,弄得也是一团糟。
文彦博又继续问道:“如果国家决策与法制之法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