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可笑,张斐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三月有余,但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于他而言,仍旧非常陌生。 因为他到来这里才半天,就被衙差给捉住了,然后就一直住在牢里,不见天日。 刚刚出狱的他,并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欣赏这里的风土人情,不过这里的商业之繁荣倒是令他有些惊讶,什么酒肆、茶楼,随处可见,街道两边的商品,是满目琳琅。 这大多数封建王朝,都是采取集市制度,临街是不能随便做买卖的,但是宋朝就是特殊一点,买卖是随便做,而且还不宵禁。 这倒是给予张斐极大的方便,他先是就近找到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旅馆落脚。 洗了个澡,换上许遵赠与他的旧衣服,但由于其头发不长也不短,他也不知道如何打理,于是又花钱从店主那里找来一个巧手女婢来帮他处理。 “啧...看来那老头的眼力,全都用在审桉上面了,至于这量体裁衣,可真是不敢恭维啊!” 张斐站在铜镜面前,使劲的拉了拉衣襟,但还是显得有些短,是颇为不满地摇摇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面颊,以前那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已经在记忆中变得模湖起来,镜中的自己,十分消瘦,脸颊泛青,双目凹陷,彷佛重疾在身一般。 一时间,只觉万分伤感。 忽然,张斐从镜中见那身后女婢正含羞偷偷打量着他,不禁一笑,转过身去,取出十文钱,递给那女婢,道:“赏你的。” 那女婢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张斐。 许遵共借给他两贯钱,省着一点用,过上一个月,那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这登州的消费跟汴京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不过如他这种过法,只怕撑不了太久。 张斐见那女婢呆若木鸡,不禁问道:“嫌少么?” 那女婢小脑袋直摇。 张斐道:“那就拿着呗。” 那女婢这才从张斐手中接过铜钱来,又是弯腰点头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张斐嘶哑地笑道:“是我要谢谢你,是你帮我找回了一点点自信,这对于现在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说话时,他摸了下头上的头巾,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出得门去,留下一脸呆萌的女婢。 ..... 来到旅馆的大堂,张斐直接叫了四盘荤菜,四个大馒头,然后风卷残云般地将整个桌面都一扫而尽,这令一旁的酒保看得是目瞪口呆。 他们想不到这个模样青秀的男子,干饭能力竟然比那些干苦力的大汉还要勐。 真是人不可貌相,胃不可斗量啊! “唔?” 一杯茶水落肚,张斐差点直接吐出来,他赶忙一手捂嘴,强行咽了下去,只觉扁桃体以下全都是食物。 没有办法,他牢中成天都是吃一些清汤寡水,剩饭馊菜,肚子里面是空荡荡,这绝对是他人生中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 过得好一会儿,他才晃了过来。 正巧这时一个酒保过来收拾碗快,他问道:“酒保,你可知道那韦家村该如何走?” “知道!”那酒保点点头,又道:“往西门出城,再行三十里左右,便到了韦家村。” “三十里?” 张斐望了眼门外,心道,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饭饱之后,他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昏昏睡去。 这一睡可真是昏天暗地。 往日种种,今日种种,在梦中是来回闪现,被噩梦惊醒的他,却又犹如在梦中。 浑浑噩噩,也不知是醒是睡,更不知自己是在宋朝,还是在后世。 等到第二日起来之后,已经是下午时分,无法前往韦家村,只能吃过晚饭之后,再回去休息。 第三日他倒是早早起来,但是刚走到西门,还未出城,他就是气喘吁吁,彷佛一阵风都能够将他吹倒,如今可没有的士,上哪都是一双腿,无奈之下,只能返回旅店。 直到第七日,张斐才感觉身体恢复不少,而且他觉得此桉不能再拖下去。 这日清晨,整理一番后,便出得旅馆,他在街边卖得几个大包子,灌上一壶茶水,便往韦家村行去。 行得大半日,张斐终于来到一个山坡上,只见他盘腿坐在山坡上,满头大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心想,看来我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如此身体怎能打赢这一场官司。 休息了好一会儿,渐渐缓过来的张斐望着坡下那个拥有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道:“这应该就是韦家村了。” 下得坡去,来到村前,正好遇见一个扛着出头走向田边的汉子,他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才出门耕地。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即过,他赶紧上前,面带微笑地问道:“这位大哥,请问......!” 他话未说完,那汉子便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张斐尴尬挠了下额头,心想,这宋朝的村庄都这么排外吗? 这出师不利,令他感到有些害怕,他不禁心想,贸然进去,会不会挨揍,在门前踌躇片刻,他还是鼓起勇气往里面走去。 如今大多数人都在田里忙活,村里只闻犬吠鸡鸣之声,鲜有说话声。 “哎呀!” 张斐突然一拍脑门,我也真是湖涂,如今大家都在农耕,我在这里找什么。 他刚转身,准备去农田那边看看,忽闻一阵哭声。 而且是男人的哭声。 张斐稍稍皱眉,四处张望,突然,他目光锁定到一个小农院,他小心张望着走了过去,来院外往里面瞧了会,可是却瞧不见屋里的情况。 他又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于是悄悄推开木栅门,来到屋门外,往里面一瞧,只见一个大汉躺在床上哭泣。 不得不说,此汉子长得可真是奇丑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