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了半天重典,突然又回到兴秦之法上面。 这本也是此堂课的题目。 按理来说,这也是应该的。 但是这个转折令大家感到十分意外,尤其是富弼、文彦博等人。 因为重典是法家中一个很重要的思想。 那么反重典,就是反法家。 而张斐对于重典的那番辩诉,是深得不少人认可,那就辩论而言,应该是从那里折返回来,是更优的选择。 不曾想,张斐却选择讼学造成官府消耗的这个论点给折返回来。 别说那些学生,富弼他们都是面面相觑,这二者有何关系? 关键减少官府治理成本,这是法家的优点啊! 王安石本来就是要拿这个点去跟张斐辩论的。 宋朝就是面临这个问题,恰恰也是因为事为之防,曲为之制,导致整个行政机构变得非常臃肿。 制置二府条例司就是针对这个问题进行的权益之计。 但新政仍旧面临这个问题,反对派太多了。 王安石是情不自禁地问道:“此二者有何关系?” 张斐故作一愣,然后诧异地看向王安石。 王安石竟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赶忙解释道:“真是抱歉,我无异打扰,只是对此感到困惑,你们继续上课。” 蔡卞立刻道:“王学士之言,亦是我们所惑。” 张斐点点头,没有过多计较,他也知道拦不住,但必须要施加压力,否则的话,又会争吵不休。 他沉吟少许,“在春秋战国时,孔子周游列国,为何儒家始终未得认可?如果采纳孔子之学,又能否成功?” 大家面面相觑。 叶祖恰摇头道:“恐怕不能。” “为何?” 张斐问道。 叶祖恰答道:“儒家是讲德治,此需教化,教化又需时日,而当时的情况,各国相互攻伐,未有喘息之机,秦国启用商鞅之前,国家面临生死存亡,儒家自然难以得到重用,即便重用,也难以成功。” 上官均补充道:“可自汉朝独尊儒术以来,百姓深受教化,哪怕改朝换代,儒家思想依然是深入人心,可见只要给儒家时日,法家是不敌儒家。” 蔡卞道:“此言差矣,秦国能够成功,那军功制是功不可没,没有田地奖励,秦国士兵自不会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可田地是从何而来?不仅仅是依靠占领他国土地,更多是从秦国当时的贵族手中得来的,此也是法家之功。 而儒家是以忠孝仁义立国,是要维护那些贵族的权益,即便儒家教化成功,也无田地奖赏士兵,在武力上面,是绝非法家的对手。” 王安石一眼瞧中此人,这不就是我要的人才吗? 上官均哼道:“田地总有奖赏完的一日,而仁义则是绵绵不尽,你赢得了一时,也赢不了一世,事实也证明,法家就只赢得一时。” 蔡卞道:“生死存亡之际,这一时就是一世,凡事还是要审时度势,不能拘泥守旧。” 二人是针锋相对。 其实他们争论的也是法家和儒家的一个主要矛盾,法家是追求不断地发展进步,而儒家则是追求效彷圣人,比较守旧。 但这已经是老生常谈。 故此后面那群那群老夫子,看得很着急,你们怎么自己争起来了。 呀呀呀!这小子真是太狡猾了,竟然挑起儒法之争,好让他的法制之法从中渔翁得利。 严复他们正欲制止时,张斐竟然先开口道:“你们这些回答,其实都没有问题,都是对的,但是这也充分反应出,你们的儒学可真是学得一塌湖涂。” 嗯? 教室里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说我们律学不好,那也就罢了,竟然说我们儒学一塌湖涂,关键你张三凭什么这么说? 蔡京问道:“老师为何这么说?” 张斐反问道:“儒学是承......?” “周礼!” “当时的天子是......?” “周天子。” “对呀!” 张斐点点头道:“孔子推得是周礼,讲得是君臣,你们说诸侯能用他吗?你们讲儒学,却不讲忠孝,你们的儒学是不是一塌湖涂。” 这...。 尴尬呀! 蔡卞他们的脸上的表情是极为丰富。 那些老夫子也是直摇头,你们这些小子,真是不争气,竟然连这一点还得让一个耳笔来提醒。 悲剧啊! 叶祖恰就辩解道:“我们争得是兴秦之法,就事论事,当得情况,这恐怕只是一个次要原因。” 当时那情况,周天子哪里还护得住,孔子也不傻,他也不会过分要求这一点的,孔圣人的情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是当然。”张斐点点头道:“但你们都是考生,如果明年科举考这个问题,你们要不回答这一点,可能就都不会上榜的,我身为老师自然有必要提醒你们。” 富弼、曾公亮等人都笑了起来。 学生们是齐齐拱手道:“多谢老师提醒。” “这是我分内之事。” 张斐轻描澹写一句,又道:“从你们方才的争论来看,有一点可以明确,就是法家的效率更高,是远胜于儒家。”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又向后面赵顼,“官家,可否允许臣说一句不得当的话。” 赵顼笑着点点头。 张斐这才继续说道:“如果秦始皇来我朝,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给急死,要么他将大臣都给杀了。依法收税,这是多么简单的问题,但在我朝愣是能够吵翻天,更郁闷的是,吵到后面,无疾而终,秦始皇他能受得了吗?” 学生们都乐了。 大臣们就尴尬了。 你小子骂谁呢。 但赵顼很爱听,真是知己啊!道出朕心中的委屈。 在我大宋治国是真的不易啊。 张斐又道:“方才说得消耗问题,法家就能够用最低的消耗,干成最大的事,因为任何事,皇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