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方既白。 昨夜方下过一场春雨,出城西去定光寺的乡间野道,三四架马车正艰难驶过雨后泥泞的土路。 为首是一名锦衣玉裘的俊俏青年,时不时地侧过脸,与身旁同骑着良驹的年轻男子说些什么。 “十三叔,你可知这定光寺何物最为灵验?” 听称呼,一旁那位看上去与他年龄相差无几的锦衣男子,竟是此人的叔辈。 “总不能是送子观音吧?” 想起前世,几乎每本小说都要黑过一遍的和尚送子,穿越者不由打趣笑道。 此人正是被外祖母施小计赚去定光寺相亲的陈庆之。 而为首那名锦衣怒马的俊俏青年,则是大舅胡志禄的长房长孙,按照志高明远的字辈,应该唤作胡明熹。 “哈哈哈,这话可不敢让其他的香客听见。” 显然是听出陈庆之的言外之意,胡明熹脸上露出你知我知的暧昧笑容。 “要说这定光寺最灵验的,应当数供奉在佛前那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陈庆之适当露出好奇的神情。 盖因前一世的经历,过去在兖州府那会儿,他可没少拜访附近的道观。 每到一处,不惜酬以重金,只求一睹仙法。 只是兖州府的道观大多徒有虚名,或许真有本事的,也藏着捏着没有让他察觉。 至于佛寺更不用提,兖州府地偏山峻,佛迹罕至,方圆百里最有些样子的,恐怕也就是那间佛像破败了一半的泥菩萨庙。 如今骤听见定光寺有盏神异的长明灯,当即不动声色提起了兴趣。 “可不是,据说昔日定光寺建成之初,有两个面容丑恶的云游僧路过乞宿。” “只是二人一无戒牒,二无公验,寺中的僧人见此两人来路不明,加之面容凶恶,都觉得不过是假借佛主名号的山贼,劝当时的方丈法正禅师万万不可心软。” “大师一生与人为善,又思及天色已晚,荒郊野岭难免有野兽出没,若是将那二僧拒之门外等同是害了他们,于心不忍,便匀了一间客房出来与他们。” “还令弟子取了些晚饭时剩余的馒头菜蔬,一并奉上充充饥肠。” “结果翌日一早,方丈遣弟子去邀请两位同修讲课念经,才发现两人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盏长明灯与一封书信。” “信中说二人云游至此,见方正禅师持心守戒,广济功德,故降下此番考验。” “如今定光寺既有人德,尚缺神异,便舍下这盏能够庇护善信的长明灯,让法正禅师供奉在佛像跟前。” “起初,这盏长明灯倒也没什么神异之处,只是老方丈念及此物乃是同修所赠,样式也颇为古朴庄严,与佛像甚配,遂将之供在案前。” 胡明熹讲到突然这边顿了顿。 陈庆之顺着对方目光向前望,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干净整洁的石板一路铺到宽大的阶梯下,而这上百阶梯的尽头,一座香烟缭绕,赭黄墙壁的庄严寺庙映入眼帘。 这座依山而建的高大庙宇,寺门上方的黑色牌匾,用朱砂研磨描上了三个大字,定光寺。 鼎盛的香火让整座寺庙都被蒙蒙白烟缭绕,更显得如同高坐云端。 即便是在山脚下,陈庆之都能隐隐闻见那股佛门净土特有的檀香。 与一路上稀疏罕渺的人烟不同,尚未到辰时,已经有三五成群的香客拾阶而上。 翁媪,妇孺,文士,行商,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手里持着几炷点燃的线香,五阶一拜,一路虔诚向着山顶的定光寺走去。 “那后来呢,这盏长明灯又神异在何处?” 隐约觉得自己这回似乎来对地方,陈庆之心跳都加快了不少,忍不住出声催促道。 “这里就要提到一位行商的善信,有次外出乘船,不幸半路偶遇疾风骤浪,整艘船上的人都落入了水中,最后只有他一人奇迹得救生还。” “据说在他弥留之际,隐约看见有一头高大神骏的异兽自西边飞来,起初很远,只过了一两个眨眼的功夫,待到那人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躺在了异兽背上。” “异兽将他送上岸后很快就消失在天边,那人检查过身上财物,才兀的发现自己在定光寺求的那枚佛印,上面的墨渍淡不可见。” “后来还有一些信徒有过类似遭遇,都是在生命垂危之际,有异兽自西而来,救下他们性命后又消失不见。” “起初大家也不知道为何,直到有人发现那头异兽竟与长明灯上的雕饰一模一样,方才知道这是佛主在借那盏长明灯庇佑定光寺的信众。” 陈庆之还想追问,可是老夫人已经在孙媳的搀扶下,从马车里徐徐走了下来。 面对笃信佛门的高祖母,胡明熹也不敢再造次卖弄自己的见闻,老老实实将缰绳交到下人手中,自己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庆儿,我见雪媺信中抱怨兖州府无甚寺庙,想来这么恢弘庄严的庙宇你也是头回见,有好奇便自己到处去转转罢,老身有你堂嫂堂妹照顾已经足够。” “况且这定光寺的后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出,你无需担心有人冲撞了老身。” “后园并无殿宇,你若是对佛门不感兴趣,那里栽种的花卉果树倒是可堪一看。” 老夫人此行的目的除了礼佛外,可不是要自己这个外孙跟在身前。 年轻人嘛,在长辈面前放不开面子,难免相处有些生分,老太君与几个老姊妹通过气,却在定光寺后园寻了处地儿,专门供小家伙们见面用。 不料此话正合陈庆之的心意,没了外祖母在身旁,他也方便多去询问有关那盏长明古灯的消息。 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踏青,未想却有如此意外之喜,此刻他早就不知把相会佳人的事情忘到哪
第18章 定光寺(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