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享有特权的群体,太多了。
对待底层群体而言,在面对有特权的群体,他们能说什么?他们敢说什么?
除非被彻底逼上绝路,没有任何活路可言,那才会选择反抗,可真是到了那一步,大明就摇摇欲坠了。
大明想拨乱反正,想复兴崛起,就需要一部真正约束权力,提倡公平的大一统宪法。
清查亏空,整顿吏治,科道归一,巡察,巡抚责任制……
这前前后后做出的事情,其实是朱由检打出的一套组合拳。
他要通过这种方式,逐步约束起权力,给权力套上紧箍,废除过重的特权……
这并非是一件短期内就能见成效的事情,而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通过一个又一个的阶段,取得阶段性成果,消化阶段性成果,逐步构建起来的。
等到这一切都做好以后,就不再会有所谓的士大夫阶层,更别提什么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落后思潮。
等真的能做到这一程度,朱由检就会设法约束皇权,让他以后继任的大明皇帝,也受到相应的约束。
皇权,是秩序的最大破坏者。
皇帝的权力过重,做任何事情和决断,都不计后果的话。
那一旦出现战略性错误,就会导致整个大明国力衰退。
例如大明战神……
皇权倘若没有相应约束,那朱由检构想的相对公平,就不可能真正起作用。
后续还会被有心人,蛊惑新的大明皇帝,设法推翻这一套理念。
皇权和臣权不断斗争的本质,就是权力之争,理念之争,通过这些不断地斗争,来确立谁拥有绝对支配资源的话语权。
朱由检想做的事情,就是定住‘宪法’这一跟脚。
让大明后续的一代代掌权者,只能围绕这一跟脚修订完善,而非彻底的摒弃掉,继而开历史倒车。
……
“这天儿,真的是愈发冷了。”
周延儒负手而立,站在正堂外,看着飘落的白雪,神情感慨道,“当前山东的民心,就像眼下所处的境遇,是愈发冷了。
袁巡抚,对于衍圣公府案,你是怎样想的?
从本辅奉旨离京,赶赴山东以来,就出现各种耐人寻味的事情,本辅没来山东前,心里还有些不理解,为何袁巡抚会这般做。
可是现在想想啊,是本辅当初想的简单了。
闹出的衍圣公府案,看似牵连的只有衍圣公府,可实则背后纠缠的人很多,甚至影响到的不止山东官场啊。”
站在一旁的袁可立,神情凝重,看了眼周延儒,并没有出言说什么。
对周延儒赴山东的一些举动,袁可立是不能理解的。
治政,袁可立在行。
权谋,周延儒在行。
二人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错非受衍圣公府案的影响,二人就不会有那般多的交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就走不到一起。
“本辅知道,袁巡抚对本辅的一些举动,不理解。”
见袁可立沉默不言,周延儒也不气恼,笑着转过身,看向袁可立说道,“做山东巡抚,治理好山东一地,本辅的确比不过你。
可是做内阁大臣,袁巡抚却比不了本辅。
我们都是大明的臣子,都是陛下的臣子,想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为君分忧,为社稷虑。
或许理念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
都是想让大明越来越好。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本辅就摆了一桌宴席,不过想赴宴的人却有很多,且个个的来头都还不小,你说本辅能怎么办?”
“那依着周阁老的意思,像牵扯进来的地方宗藩,就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了?”
袁可立眉头紧蹙,迎着周延儒的注视,开口道,“相较于衍圣公府所侵占的土地,这山东诸藩侵占的土地,同样是不少的。
且他们私底下是存在来往的,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本抚知道……”
“袁巡抚,既然都是打官司,那集中在一起打官司算打,分开去打官司也算打吧?”见袁可立这般,周延儒保持笑意道。
“本辅此来山东,是奉旨受审衍圣公府案的,只要把此案审好,断好,那就算是完成陛下的旨意。
至于别的案子,本辅觉得山东巡抚衙门,完全是能处置好的吧?
毕竟最难的案情解决了,难道别的案情,还会是那样难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