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城郊,人潮似海,漫山遍野尽是攒动的人头。
无数杂乱的旌旗分立于四面八方,旌旗招展,在劲风之下猎猎而动。
枪矛如林,人海汹涌,浩瀚宛如八纮九野之水!
当先一杆玄黑色的大纛由为瞩目。
旗高一丈八尺,杆用缨头雉尾,缚着一条足有八尺五寸的明黄号带,
旗面四方,以玄黑为底,明黄为边,旗面正中绣着一个斗大的白色“闯”字。
玄黑色的大纛之下,李自成身穿窄袖云肩通绣澜袍,外罩着一件亮银对襟长身甲,腰系鞓带,束刀挎弓,端坐于望台之上。
望台四下,站满了身穿着赤色边军甲胄的武士,一众身穿着鱼鳞甲的军校则是立于李自成的四周。
三水城一战,张外嘉身死,辽兵溃亡大半,甲胄兵丈几乎全被李自成所得。
李过、高杰、刘宗敏、高一功等一众将校分列于两侧。
淳化城下,号角声连绵起伏,经久不绝。
“呜——————”
下一瞬间,淳化城外的人潮也有了动作。
一辆辆简陋的云梯在人潮之中起伏,大量衣衫褴褛,手持着各种兵刃的饥兵在老卒的带领和催促之下向着淳化城快步蜂拥而去。
“打破城,开官仓!!”
“杀官兵啊!!”
无数饥兵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绵绵无际的人潮。
潮水汹涌,发出犹如惊雷一般的咆哮声,掀起了巨大的波澜,狠狠的向着淳化城拍击而去!
陈望站在城楼的垛口之后,沉着的看着汹涌而来的饥兵大军。
陈望的心跳缓缓的加快了些许,但是他的头脑仍旧清明无比,没有受到其太大的影响。
这样的景象他已经见过了无数次,心跳加速以及身躯的颤抖那并非是全部源自于恐惧,更多是是临战前身体的本能反应。
“嘭!嘭!嘭!!!”
独属于弗朗机炮那特殊的声音轰然在淳化城的城墙之上轰然响起。
大量的硝烟缓缓自城墙之上升腾而起,被火药推动而出射出的炮子带着尖厉的呼啸声狠狠的射入了饥兵阵中。
佛朗机炮毕竟并非是红夷大炮,威力相对而言要小得多,射程也要近得多,但一旦命中足以人马俱穿。
虽说操炮的明军大部分都是半吊子,但是城外的饥兵黑压压的一股脑儿涌来,不用算什么距离,也不用去校准什么火炮,只要放炮便能打中。
一团团血雾自饥兵的军阵之中炸起,但是旋即便消散一空,重新被后续涌来的饥兵给淹没。
但是相对于有有近万兵力的饥兵军阵来说,一切并无太大的影响。
淳化城墙上二十多门佛朗机炮的轰击,连浪花都未泛起多少,便已经是复归于平常。
很快闯军的饥兵已经蜂拥至淳化的城墙之下,无数云梯被搭起。
一名接着一名的饥兵,或顶着破烂的圆盾,或咬着短刀向上奋力攀爬而去。
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而城上回应他们的只有不断腾起的硝烟,沉闷的铳响声以及尖锐的箭矢破空声。
滚石擂木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城墙上被丢下。
中伤的哀嚎声、重物坠地声、愤怒的呼喊声在众人的耳畔不断的回响。
从天空的云层俯视而去,似有无数密密麻麻的的蚂蚁附在了淳化城的西城墙之上。
陈望并没有什么动作,他已经将指挥权他已经下放给了唐世平和胡知礼,还有罗桂忠。
流寇的这一波进攻只是试探,出动的大部分都是饥兵。
他们的套路虽然有变化,但是大体还是如同以前一般,两翼都是压阵的马军,中间混杂老匪督战。
只是最后压阵的并非再是普通的步队和精骑。
在城楼之上,陈望看的清清楚楚,那些步队的手中大部分都端着三眼铳,在其后还有不少的佛朗机炮。
阵前还放置着虎蹲炮,明显是防备着冲击,除了没有火箭之外,其他的所有排列都如同他曾经在山道殿后战之时一般。
陈望眼神微凝,他一开始就听到了张外嘉出城作战受挫,而后才退回了城中的消息。
赵怀良站在一旁,低声道。
“张帅带领我等冲击三水城外闯军军阵,闯军就是这样的布置。”
“一开始我们在闯军攻城的时候,踏出城池,杀穿了他们的饥兵队伍。”
赵怀良指着城下蜂拥而来的饥兵,继续言道。
“我们驱赶着溃兵冲击其军阵,但是突然听到几声爆响,然后那些溃兵很多人扑倒在了地上,其余的人再不敢往前走,要么是后退,要么是逃向两边。”
“虽然溃兵没有,但是张帅见到敌军火器队没有枪阵保护,带着我们直冲而去。”
“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