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事情始末,顾开祯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薛家村和王家庄的人都是他名下的佃户,两个村子年年给他交佃租,现在出了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命人将王二婶子搀扶起来,顾开祯才和缓道:“夫人节哀,你丈夫人已经没了,啼哭无益,还是早点操办后事才是。你们两个村庄比邻而居,多有嫁娶往来,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这样吧,只要你撤诉,我就出十两银子丧葬费,再给五十两银子抚恤费。你家如今没了壮丁,原本佃下的地,我另去雇人来种,但十年内的收成,除开佃租外,仍归你们家,你看怎么样?” 庄户人家就算是丰收年景里一年的结余也不过三四两银子,顾开祯一下给了六十两银子,还让他们家不种地也能坐享十年收成,已经相当厚道了。 闻言,王二婶子连忙擦干眼泪,跪下连连磕头:“多谢顾老爷!多谢顾老爷!我听您的!我不告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着脸色苍白的水秧子说:“还有水……水秧子,你的锄头上有王满仓的血,这是跑不掉的,无论人是不是你杀的,你都得去一趟县衙。你放心,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苦主不继续告,就不会让你偿命。就算你要蹲大牢,你一家老小的生计也都我来管,如何?” 说完,顾开祯回身看着汗涔涔的薛家村里正,冷冷道:“就这么一条河,你居然擅作主张筑坝拦水,好大的本事!人家前来理论你还视敢而不见,从今往后,不准再将水拦起来!身为里正,不约束村民,导致村民斗殴杀死了人,我看你这个里正也是做不下去了,跟我去县衙,等县令大人治你的罪吧!” 薛全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等他说话,薛家村的村民就三言两语地急切道:“顾老爷明鉴!若是不拦水,庄稼早渴死了,今年肯定要颗粒无收啊!” “王家庄是死了人,可要是没收成,大家都没饭吃,到时候饿死的又岂止一两个!” “不准我们拦水,王家庄之后下游再没有村庄,他们定然将坝筑得高高的,顾老爷这样做,岂不是眼看着王家庄的人吃饱饭,让我们薛家村的人饿死吗!” “为什么不用井水?”这时,在旁边全程默视的顾云霁突然出声道。 “来的路上我瞧见了,你们薛家村有一口水井,就在村东头。井水又浑又沉,还漂着好些树叶子,一看就很多年没用过了。水虽然浑,但用来灌溉是没问题的,等用得多了,地下水流动起来,井水自然也就清了,到时候连人都可以喝,你们为什么不用这口井的水?” 人群一时安静下来,好一会儿,一个老人才踌躇着说:“公子有所不知,那口井,不吉利。” “不吉利?”顾云霁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你们不是说田地干旱没收成,都能把你们饿死了,这个时候了还管吉不吉利?” 老人眼神闪躲,像是惧怕什么,支支吾吾道:“十年前,那口井旁边本来有户人家,后来,那家人觉得去河边打水不方便,就在院子里凿了口井。” “谁知从此怪事连连,先是男主人不知生了什么病,多少大夫都查不出来病因,就那么病死了。然后他老娘突然得了失心疯,疯疯癫癫地跑到河边跌下去淹死了,女主人待不下去,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一个家就这么散了。” “那之后,每到夜间,那口井老是传来呜咽的哭声,把人吓得不轻。后来,村里请了个风水先生来看,说是这口井打的位置不对,压着山神老爷的脚板心了,他老人家睡不安稳,自然不给那家人好果子吃。风水先生做了好几场法事,又给山神老爷供了个牌子立在祠堂里,这才消停下来,但没人再敢用那口井的水了。” “哈哈哈哈哈哈……压着山神老爷的脚板心,这说辞也太离谱了,亏你们也信。”顾云霁一时忍不住,大笑出声。 “先不说这事真假,害人性命致妻离子散,什么山神,分明是邪祟!就该撅断供牌当柴火烧!你们居然还把它供起来。要真有神仙,他们日夜受人间香火,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流离失所?高坐供台却无视人间疾苦,依我看,伪神也!” 老人被他这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吓得差点撅过去,连连摆手道:“公子!公子慎言!慎言呐!老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可不敬啊!” 顾云霁懒得和他们掰扯,说道:“哼,我看你们是还没有旱到那个份上,要真到了吃树皮草根的时候,才不会管什么山神不山神呢。罢了罢了,这也六月了,眼看就要到梅雨季,旱得到哪去。你们不愿用井水就不用,反正得按我父亲说的,不准筑坝!” 这时,县里的衙役来了,听顾家父子说完情况之后,也知道这事就是个线团,理不清说不明,何况牵扯人数众多,总不能把斗殴的人都关起来,眼看顾开祯已经差不多安抚好了,就装装样子和和稀泥,只带走了薛家村里正和水秧子,这事就算了结了。 回家路上
第十四章 鬼神无益事在人为(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