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却道:“你们别白日做梦了。当年项羽说‘无言见江东父老’,为啥?三千人跟着他出去打仗一个都没能回来!你们出来闯荡这些年,家乡的子侄、亲族、同乡跟着出来的有多少,死了又有多少?就这么回去还想过安稳日子?那些弟兄的老母寡妇不把你们的门槛踹倒才怪!” 林淡又道:“你们上得岸去,一个个腰缠万贯,这些年来在干什么又不是没人知道。手里没了刀枪,岂不是大大的肥羊?就算官府不来找你们的麻烦,那些劣绅要寻你个不是,你还不得乖乖的把银子吐出来? “再者,这些年来在座的谁没个仇家?杀了人家老子娘的,夺了人家老婆女儿的,烧了人家房子的……到时候一个个有冤报冤枉,有仇报仇,能不能留条性命都难说!” 胡胖子一听颓然坐了下去,原本心思活络想回家的人也都不言声了。 投奔其他大帮没有前途,自立门户又办不到,连最后的回乡纳福也变得困难重重。 走投无路,这种感觉强烈的篡取了他们的心。仿佛是无边的黑暗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这时候林佰光才站了出来,他咳嗽了一声: “诸位,不如去临高吧?” “临高?!”林淡如梦初醒,“去投奔澳洲人?!” 施十四也仿佛想了起来一样:“不错,去投奔澳洲人吧!” 然而大伙还是用犹疑的眼光看着林佰光――喝酒的时候说得话是一回事,事到临头,要真正去做不得不好好的思量思量。 “各位兄弟!”林佰光这几天攒足了精气神,就等着这一刻。这一瞬间,县招商办主任的灵魂附体!他开始阐述起已经打了几周的腹稿。着重说明:目前临高正在百废待举之时,大家去投奔,必然受到重用。而且澳洲人占有临高,不论是船只休整驻泊都有根据地,而且人人都有宅院,不会象过去那样在海上四处漂泊,时时要受断水断粮的困苦。 这番说辞颇为打动人心,漂泊海上的苦处,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但是这澳洲人毕竟根基甚浅,也不知道在临高能待到几时,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施十四的身上――这里唯一去过临高的只有他了。 施十四点点头:“林兄弟的话,我信得过!我愿意去临高!” 差不多就是一锤定义了。众人彼此对视,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主意来。这时候,忽然有人问道:“我有一事,想向林兄弟请教!” 林佰光知道,这是进入到招商的答疑阶段了。一看发问的是个不大熟悉的头目,名叫李广发的,此人带来了三条船。他是偶然间闯到这里来的,原本只是想在此地取水,见大家都聚集此处,便留了下来――毕竟人多势众好照应。 “澳洲人的本事,施大哥去过临高,都是见识过得,想来也不会哄骗兄弟们。只是澳洲人到底打算在临高待多久?” 这事可是事关重大的问题,大家既然要投奔主家,就得有个安稳的地方,不能今天去了明天又散伙。 “待到这天下不姓朱,我们也要在临高待下去!”林佰光毫不犹豫道。 “好!”施十四不由得叫好――想不到这林兄弟还如此的豪情万丈。 “兄弟有豪气!”李广发点点头,“若是刘大掌柜或者郑芝龙不让你们在临高待下去又如何?” “呵呵,”林佰光笑道,“刘香郑芝龙两个加起来,想把我们从临高赶走也是痴心妄想而已!”他说,“我口说无凭,愿意去临高的自然会让大家看到我们的本钱。若是到了临高诸位觉得不是久留之地的,我等奉送粮食火药,来去自便,决不食言。” 眼见为实,与其徒费唇舌的解释自己拥有多少多少他们不懂得科技、工业,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看大炮和机动船的力量。而且这一年来,澳洲人有大铁船、快船和快枪炸炮的讯息,在这闽粤两地流传很广,特别是刘香借助西班牙大帆船夜袭临高最终惨败的事情,更是传遍了各处。不能不对这些人产生影响。 另外,林佰光深信穿越集团在临高经营一年,在当地逐渐塑造起来的蓬勃向上的社会氛围会感染到这群浑浑噩噩的海盗头目们――每个人都是有理想的。 胡胖子道:“我也愿意去临高!” 林淡这时也点头:“我也愿往。” 众人在这样的气氛下,纷纷表示愿意去。起码愿意去看看是不是澳洲人是不是一股值得投靠的势力。 林佰光见还有一些头目不言声,只是沉默不语。心想与其让他们现在不说话暗里使绊子,不如把话说开,来个光明磊落。便说:“此事绝不勉强,有愿意去临高的,我临高倒履相迎!若是不愿意去的,自便就是。” 最后有大约三十条船不愿去临高,打算自谋出路。余下的近八十条船表示愿意去临高。从大担屿去临高,还有还几天的海路,船队里大船小船都有,不便走外洋航线。走内海就要预备着和刘香的船队遭遇的可能。为了便于指挥起见,大家公推施十四做总管。施十四让船上的弹药多的都匀出一些来给没了弹药的船只,又让妇孺老幼都上了几条大船,免得打仗的时候分心。 安排已定,大家各自回船准备。准备天亮开船前往临高。 林佰光心中十分兴奋,他没料到说服工作会如此的顺利,看来在南日岛上下得一番功夫还是到位的。不过他不敢把自己的兴奋溢于言表,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能麻痹大意。他暗暗提醒自己。 他正要就寝,忽然施十四来了。 “林兄弟,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要兄弟你多多照应!”施十四说着话,态度恭敬起来,说着拿上来一个小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