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帮伙里内乱?郑保最怕发生内讧。他的手下是最近几个月刚刚拼凑起来的,彼此之间还只能算是简单的合股关系,自己不过是靠着实力最强才被奉为大掌柜的。很难说下面发生了点什么事情,互相起了冲突。 在外面的亲信冲了进来:“大掌柜!外面!外面……”已经满面骇色,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妈的!”郑保骂了一声,知道事情不小,赶紧把腰刀挂上。在亲信们的簇拥下奔了出去。 郑保看见了他一生中最为恐惧的景象:一道道的火光拖着黑烟在天空中交织,如同流星般不断的朝着东涌口坠落下去。 港内的船只和岸上的房屋正在熊熊的燃烧。天空中飞舞的黑色火光发出可怕的尖啸声,不时的坠落下来,火焰和爆炸笼罩着整个东涌的港口。 郑保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恍惚的站住了。 “大掌柜的,现在怎么办?”左右急问道。 郑保一怔,这才恍然:“快!上船!”他一挥手,带头往东涌口的码头跑去。 郑保干得是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买卖,有时候也想过“地狱”之类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己活着的时候就会看到地狱――前往东涌码头的路上遍布着烧焦的尸体,塌毁的房屋。随地可见散落一地扭曲的黑色铁壳。没有一座房屋不在燃烧,连栈桥也烧了起来。放眼望去到处港内水面上到处是燃烧的船只,有的已经半沉下去。 头顶上,火箭不时发出恐怖尖叫声,朝着地面猛得坠落下来,每一枚火箭坠地都让郑保一阵哆嗦,有的人干脆趴到了地上,手足并用的爬着似乎这样能够离这些可怕的空中死神远一些。 一行人好不容易冲到了海边,栈桥已经烧得七零八落,东涌口里的船只没有起火的都在拔锚扬帆朝着口外驶去。手下的亲信们簇拥着他找到一艘小艇,七手八脚的将他送上了座船。 “快,拔锚升帆。把我的大旗挂出去!”郑保一登上座船,顾不上整理自己狼狈的形象,一迭声的下着命令。此时局面混乱,所有人只要各自逃命的心思,若不赶快把船驶到口外亮明身份,稳住人心,自己这个“大帮”顷刻之间就会作鸟兽散。 从石志奇的望远镜里看出去,火箭轰击港口的效果非常有效。海湾里燃烧的船只构成了这一战术的最好的展示。透过浓烟,他可以看到许多船只竞相往口外逃去。有的船上已经着火,海盗们边扑火边逃窜。 “向司令官报告:敌人的大部分船舰开始往外海逃窜。”石志奇志得意满的说道,“海盗在东涌口内已经瓦解。” 站在他身边的女通讯兵迅速的记录着他的命令,然后跑向步话机手――实际上是对讲机。 石志奇命令:“再发射100枚!”搬上山上的火箭总不能再搬运下去,干脆全部放光。 400枚火箭的轰击使得东涌口变成了火和烟的地狱,相比之下,几门12磅榴弹炮发射的炮弹造成的效果微不足道。 陈海阳率领的舰队在东涌口外严阵以待。每一艘特务艇都把他的侧舷对准了东涌的海湾口。船上的炮门全开。当零星的海盗船只逃出东涌口外的时候,迎接他们的的就是一阵密集的炮火,没有一艘船能够逃脱十几艘特务艇同时开炮的恐怖威力。往往在一密集炮火的浓烟散去之后,海盗船上就只有倾倒的桅杆,残破的船板和甲板上狼藉的死尸――很多尸体没有头颅和四肢,有的干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人体躯块。 预料中的海战根本没有发生,只有特务艇有条不紊的开炮和调整着航向。水手们已经非常的老练,他们用一种中西合璧式的操船技术:使用船帆和橹来控制着船只的航行。经过海军炮术士官训练的枪炮长们用简单的木制测距仪测量着距离和角度,观察海流和风速,随后在计算尺上迅速的推算出火炮的开火角度。炮手们在烟雾弥漫的甲板和炮舱内调整着角度,随后按照口令同时拉发火炮。猛烈的侧舷齐射只要命中一次就能使得一艘海盗船丧失战斗力。 东涌口外,已经到处是桅倒樯歪,烈火熊熊,死尸狼藉瘫在海上随波逐流的海盗船。和海湾的内的惨状不相上下。 汪友和他的拉来的十来条船在混乱和狼狈中逃出了海湾――他暗暗抱怨澳洲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始进攻,简直让他九死一生。但是他知道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便命人将与施十四等人暗中约定的白旗和旗号挂在桅杆顶部。果然,澳洲人的战船只要见到挂有暗号的船只便一律不开火。汪友的十来条船平安无事的到了外海,随后被早就等候好的特务艇一一靠帮解除武装。 投顺的海盗们没有一点怨言,一个个乖乖得解除了武装,由海兵们看押着往港岛驶去――见识过澳洲人强大的火力之后没有人觉得自己还有讨价还价的实力。 郑保的座船挣扎着逃出了海湾,勉强集结起了七八条船,他已经从口外的炮声中听出外面有澳洲人的战船拦截,但是别无他法,唯有冲出去一途了。东涌口这个易守难攻的地形对被从周边高地上用炮火压制的舰队来说只有死路一条。 在浓烟散去的片刻,他已经看到了海湾外的在太阳下的澳宋舰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他们。整齐的纵队、飘扬的旗帜、闪烁着青光的大炮……一种强烈的自卑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几天前他居然还想和澳洲人一较高低。 自不量力。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他的脑海。几艘特务艇同时向他开炮了。其中一排炮弹横扫过郑保座船的甲板,一枚炮弹从郑保的身边掠过,将他撕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