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速速去打谷场上集中,澳洲人有重要的事情“开会”,每家必须去一个人,不许推脱,更不许冒名顶替,否则“格杀勿论”。一时间院子里开了锅,许多人都在担心,不知道髡贼要众家家主集会有什么企图。但是又不敢不去。 青霞却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他们是外路人,没人会注意他们。正好乘机去镇里各处看看情况。当下关照蒋锁照顾好江娘,自己开了后门出去。 外面的冷巷里空荡荡的,没有人经过,但是街道上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她低着头,尽量沿着荒街冷巷走。 要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罗宅。自己的父亲陷在里面了。无论如何也得先去看看再说。同时他还想知道罗老爷是不是真得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男人始终放不下。 过去占地广大建筑森然的罗家大宅,已经变得四处冒火生烟的废墟。气势巍峨的大门已经化作一片瓦砾,高厚如同城墙的院墙倒塌了许多处。到处是碎砖瓦、烧焦的木头、破碎的兵器。有些尸体还没有搬走,一具具的排列在大门前的空地上,上面盖着草席。从露出来的腿脚和头发看上去都是乡勇和家丁的尸体,也有些是穿着绫罗绸缎的女子,大约是罗家的女眷和丫鬟。青霞心中难过,暗暗念诵了几句佛号。 二百多个大约是被俘的乡勇之类的人物,正在髡贼的监视下在瓦砾上清理。不时的,还从里面抬出一个个箱子和木桶。不管是箱子还是木桶,都是青霞从来没见过的样式。间或也有人把里面的家具、布匹和草袋装得大米搬运出来,堆积在一片四面设有拒马的空地上。还有人专门在旁记录点数。 门前的空地上,树着一座门框形状的架子,挂着一排死人――足足有二三十个。她默念阿弥陀佛,慢慢的凑近了看,被绞死的人大多是她没见过的。有老有少,从模样和衣着看,应该是本镇的绅士大户,大约是团练公所的委员执事之类的人物。也有几个身材精悍健壮的,一看就是练武的,不是乡勇教师就是练目、家丁头子之类。 她很快就发现了罗天球,被挂在架子上的。发髻散开了,双眼圆睁,一种不服不愿的神情还浮现在脸上。罗天球大约被抓的时候还在拼杀,衣服上沾染着血迹。青霞看得难过,但是不敢哭泣,见髡贼们都在看守俘虏打扫战场,搬运货物,没有人注意这里,她双手合十跪下,默颂了几句佛号,随后飞快的站起身子走了。 她转到祠堂附近,这里因为最早被乡勇家丁们放弃,破坏不大。门口只有几个本地人模样的人在清理街道。青霞壮着胆子,找了个面善的老人家询问祠堂里的人怎么样了? “这里没有打仗。”老者告诉她,“没死几个人。不过其他人都给髡……澳洲人抓走了。” “都抓到哪里去了?”青霞着急道。 “被抓的人都给送到团练公所那边去审问了。”老者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小娘子!你认得罗家的人? 青霞知道罗家在这里名声不好,所以谎称自己的父亲是罗家的佃户,几天前到镇上来向罗家的祠堂缴祭祀用的贡品。 “那就不要紧。澳洲人对老百姓很好。你爹只是个佃户,说清楚了就能出来了。不会有事的。”老人安慰她。 青霞道了谢,走到了一条冷巷里。不由自主的掩面而泣。到底是悲还是喜?她自己也说不清。哭了一会,觉得心中松快了许多,这才擦了眼泪,往团练公所而去。 团练公所这里虽然也打了一仗,但是很快就被攻破,所以建筑破坏不大。这里如今是关押团练公所的委员、他们的家眷和狗腿子的地方。门前戒备森严。不许闲人出入。青霞绕了几个圈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询问自己父亲的消息。 她在全镇都走了一圈,又打听有没有周叔和那三个小徒弟的消息,绝望之余,她只好去了集中停尸的镇外的一处空地,这里已经搭起了芦棚。所有在战斗中死亡的三良镇的人都抬到这里,供家眷认尸领回。到时候无人认领的到时候就集中焚化了。 青霞忍着恐惧和刺鼻的药水味,在芦席棚下一具具的查看。最后还是没有发现有周叔和三个小徒弟的尸体,这让她心情大为好转。既然尸体里没有总还活着。 一路走来,发觉店铺多半已经开门,街道上的尸体瓦砾也有人正在收拾,秩序井然。街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没有恐慌害怕的神情。看来髡贼打进寨子之后即没有抢劫也没有纵火。倒是纪律严明。但是大夫却一个也没有请到――镇上所有的的大夫都被澳洲人征去干活了,她没请到大夫,只好在药店先抓了一帖药,跑马卖解的人手边都有几个治疗跌打损伤,红伤金疮的方子。 这样走了一圈,回到客栈已经是中午了。她又饥又渴。回到客栈的后院里,本地有家的百姓们已经散去了一部分,只有少数外村逃难来得,一时间还不敢走。正在后院里三三两两的坐着吃干粮,也有人在烧水的。 青霞先去看了江娘,她的伤口用酒洗过包扎了,也上了金疮药,但是伤口却已经肿了起来。青霞见她面色苍白,脸上有汗,一摸额头却是在发烧,很是烫手。 她记得父亲说过,金疮最忌发烧,一旦发烧就生死未卜了。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师弟,你给江娘拿井水敷一敷。我去熬药。”她说。 “我不打紧。”江娘的脸上有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班主他们怎么样?有下落没有。” “没寻到,不过应该不打紧。”她把去打听到的消息和认尸的情况说了一遍。“大约是给髡贼们抓去了。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