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的消息可是灵通多了,“乡里告不了,她又去县里告,县里也不理她――这下可她给气昏了头。整日在村里说村里吞了她的抚恤金,抢她的媳妇,还把范十二干得许多事都拿到街上到处说……” 老杨觉得不太妥当,对老婆使了个眼色,被郧素济看到了,郧素济笑道:“怎么,还有顾虑?” 老杨有点尴尬:“实话说,范十二他们,有时候做事不地道,犯浑!可是大伙还是乡里乡亲的,他也给大伙办过不少事。有些事,当初干着不觉得有用,大伙骂娘,过后才觉得真有用,是咱们眼光不远。真把他闹进了劳改队,俺也过意不去……” 郧素济道:“这么说范十二对村里还是有功得喽?” 老杨点点头:“你要说他没有私心杂念,一心为大伙,他不是圣人,私心杂念是有得,多吃多占少不了,耍威风捆人打人也是常事。可是咱们村要没这么一个人也不成。就说这村里村外的路,引水的渠,还有积肥的沼气池……没他操心那是决计办不成的。周围村子都羡慕俺们村有个能干人当村长哩。” 郧素济又问道:“曹老太太说村里吞没了她抚恤金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这只有她自个知道了,范十二大概也知道。”老杨道,“抚恤金,的确是刘元虎从乡里领来交到村公所的,至于说曹老太太有没有拿到,拿到多少,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咱也闹不清。” “改凤拿到过抚恤金吗?” “她能沾到一文钱?”老杨哧的一笑,“改凤在夫家就是个奴才――连奴才都不如,奴才主子还发月钱月米呢。她能吃几顿饱饭就算不错了!” 老杨媳妇也说:“自打嫁了刘元虎气色也好了许多!和大伙在一起做活也有了笑脸。” 郧素济大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和他原先想得完全不一样。看来偏听偏信使不得,“苦大仇深”也不见得就是正义的化身。范十二、刘元虎这些人虽然说不上“清正廉洁”,但是曹老太太也非“清白无辜”、“饱受迫害”。事情的真相总是比表相来得更复杂。 他觉得在老杨家收获很大,便又继续叙谈起来,老杨见他谈兴浓,便在油灯里又加了一根灯芯,不觉夜色已经深了。 忽然外面响起“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警卫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看到郧素济也来不及敬礼,喘着气道:“报……报告……首长:曹……曹……” 郧素济一惊,赶紧问道:“曹老太太?” 警卫连连点头:“上……上……上吊了!” 郧素济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道:“走,赶紧瞧瞧去!” 郧素济赶到村公所门口,只见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都伸长了脖子看热闹。刘元虎和几个青年正在维持秩序。范十二脸色煞白,站在门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看到郧素济过来,他用一种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首长!首长!真得不干我的事啊……” “不干你的事你慌什么!”郧素济道,“走,先进去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