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存厚点头:“难道黄二爷有这份忠君爱国之心!不过告警之事只需遣一使者即可,黄公子有大才,通髡情,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借重黄二爷之才。” 黄禀坤赶紧道:“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之事,但凭梁公子吩咐!” “广州大势已去,髡贼士气正旺,锐不可当。官兵即无战力又无战意。如今可用者唯有民心!”梁存厚低声道。 “可是髡贼惯会以虚言蛊惑,百姓被惑如痴如醉,便是圣人再世也说不明白……”黄禀坤觉得每次谈民心,髡贼总是胜利者。 “呵呵。此言差矣!”梁存厚道,“髡贼刚刚上岸,立足未稳。正是发动义兵的大好时机!”他略略有些兴奋,“此地不比琼州,是久服王化之地,缙绅多,读书人多。只要晓之以大义,有带头人出来,不愁不义兵蜂起!” 梁存厚的计划是让黄禀坤去珠三角较为偏远的县城发动义兵。他估计澳洲人的兵力不会太多,各县的官员要么畏敌如虎,要么趋炎附势,短期必然是“传檄而定”。髡贼兵力不多,亦不可能将人马分散到各县去屯驻。所以各县要么没有驻军,要么就只有很少的兵力。唱得都是空城计。 “我听黄公子说过,髡贼每占一地,都要招募假髡‘敬化’,”梁存厚道,“髡贼能有今日,全靠无知莠民投奔为之前驱。我等不能给其这个机会。” 要抓住髡贼还没有大规模招募“假髡”的时候,派人出来组织发动当地缙绅豪强。他们往往都招募有乡勇,会聚起来顷刻之间便可拉起几千人马来。 只要消灭了髡贼派去的县令和少量驻军,就能让义兵声势大振,县内的百姓也不敢受髡贼的煽动。由一县而数县,再由数县扩展到各地,顷刻便会形成烽火燎原之势! “……到那个时候,髡贼就这么几千人马,左支右绌,充其量也就是困守广州城罢了。贸易断绝,粮草不济。他再船坚炮利又有何用?天兵一到,最后还是得逃回琼州去。” 黄禀坤觉得这个计划可行。髡贼的军队虽然善战,但是人数极少,必然不足以控制广东这么大的地盘。如果真能造成“全省共举义兵”的局面,髡贼便不能慢慢的培养自己的势力。 “此计甚妙,只是……”黄禀坤担心道,“小弟是外路人,到得县里如何取信于缙绅,又如何说动他们起兵呢……” “此事你不必担心。”梁存厚道,“当地我自有合适的人,只是他们都不熟悉髡情,需要你这个‘军师’助阵。” 黄禀坤一阵激动,他虽是秀才,过去随同父亲也没少打过仗:战过土匪,打过海盗,和附近村子为了争夺水源械斗过。血气之勇尚存,这几年来一直在髡贼的威压下低眉顺眼的过日子,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听说要他领“义兵”打仗,不由得豪情万丈,起身拱手道:“黄某不敢惜身,必不辱命!” 梁存厚带着赞赏的神情微微点头,举起酒杯,道:“黄二爷,我敬你一杯!” 林尊秀也赶紧道:“我也敬你一杯。”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黄禀坤道:“小弟还有一事,请梁公子斟酌。” “但言无妨。” “我等首起义兵固然是为国为民,只是还得有个朝廷的名义才好号召……” “这个黄二爷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去办。朝堂诸公之中,早有识破髡贼狼子野心之人。广州本地的缙绅之中,亦有不齿于髡贼的高士。” “好!”黄禀坤道,“此事宜急不宜缓。请公子安排,我明日就出发!” “你莫要着急。”梁存厚道,“现今广州四门虽然并不禁绝行人,但是盘查甚严。你即要携带我的书信,被查出来了反为不美。等过几日门禁稍弛,我就着专人送你去。你这几日就不要回去了,且在这里歇息,我这就着人去你的下处料理,将小厮和行李一并送来,到时候随你一起去。” “他并非我的家生子,是广州的朋友馈赠的,受恩尚浅,我此去兵战凶险,他跟去了不见得能出死力,反倒是个累赘,还请梁公子替我将他发遣了:他愿回原主家去亦可,愿意自谋生路亦可。” “不妥。这般处置恐泄了你的行踪。我看就留在我府中好了。”梁存厚道,“我另遣得力奴仆随你去。” “多谢梁公子!” 三人又商议了许久,谈了些髡贼入城之后的对策。梁存厚遣人将黄禀坤送去客房安歇。自己又和林尊秀秘议起来。 “髡贼这几日必会召集全城缙绅,其他人倒也罢了,秋涛先生最为可虑……” 陈子壮是广州城里的头号缙绅,又有很高的名望,他的态度将会影响到很多人。 林尊秀不解道:“公子多虑了吧,虽说秋涛先生获罪于皇上。是非忠奸总是辩得明白的……” 梁存厚道:“我不是担心这个!秋涛先生的道德文章,我岂敢有疑?只是他也有一家子人,若是存了一个虚与委蛇的念头和髡贼周旋,髡贼便算是达到目的了!” 林尊秀想了想,陈子壮不见得会因为广州城破就自杀殉难。到时候髡贼来请他会议,他最多托病不去,闭门谢客。不可能完全和髡贼对着干。髡贼便可以此来做文章。 “既如此……” “要请他暂时避避风头。”梁存厚道,“为今之计,要速去通知他躲一躲。这就要劳烦你了……” 林尊秀吃了一惊,道:“可是小弟与他无旧……” 陈子壮的身份地位,林尊秀这种科名不显的商人子弟是根本高攀不上的。 “你何须和他有旧?”梁公子笑道,“你家是开酒楼的,你就以送席为名去找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