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是总指挥,因而一早就到了码头,眼瞅着码头上人山人海,堪称“观者如堵”。没想到这集体婚礼的影响竟然这么大!虽然张好古早就说过:莫要低估了人类的“看热闹”的能量。但是他真没料到会一下来这么多的围观群众。 他的轿子好不容易才由国民军打开的一条通道抬到码头旁的信号塔旁,方非登上塔楼,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天字码头。谁说码头外黑压压的到处都是人,但是警戒圈内却显得秩序井然。 章鱼号和它身后拖着的花尾渡更是被打扮得和选美大赛的巡游的游艇相仿,不但花团锦簇,更是用上了许多绫罗绸缎。这是本地工匠按照方非的设计图扎制的,虽然模样大致相识,但是受限于材料问题,多少有些违和感——传统花农种植销售的大多是花木,很少有旧时空那样的大量鲜切花,自然这里也不存在大量的园艺玫瑰种植。这花船的意境就差了那么一点。 意境差的还不止似是而非的花船,喧闹的吹打班在这么嘈杂的背景下居然还能以异常尖利的频率震动他的脑仁,让他浑身上下都脑袋疼——和他心目中的民乐根本不是一码事嘛! 码头上搭起了遮阳篷,下面焦急等待的是新郎们,新郎们穿得全是正式的“髡服”,一水的藏青色“国民装”——这也是平时男性归化民职工干部穿得最多的款识。不过今天作为“礼服”,用的面料不是软塌塌的棉布,而是加厚的大麻面料,不但穿着挺括,也比呢料便宜凉爽。很适合现在的天气。为了凸现他们的“新郎”身份,没人胸前还配了花,比起长龙上东张西望,叽叽喳喳的新娘们,在遮阳篷下的新郎们反而显得有些腼腆,一个个凝神屏气,故作镇定的等着老婆的到来。 在他们的对面,还有一个遮阳篷,里面的人却是成双结对的,也穿着今天新郎新娘的服装。这几十对新人是当初自由恋爱结婚的归化民夫妻,因为过去婚礼比较简单或者干脆就没有办,这次自己报名参加,算是“补办”。他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自然没有“新人”们那么羞涩腼腆,一个个喜不自禁的东张西望。不时还对停泊在码头上的花船指指点点。 气氛比想象的要热烈的多,喜庆的情绪也感染了方非,不过作为整个婚礼的筹划人,他还是绷紧了神经——规模越大,环节愈多,出问题的可能性就愈大。这是他多年混迹文化会展公司,主办了无数展览、会议、大型活动和婚礼总结出来的经验。 “首长!那五条长龙来了!”他身边的秘书悄声说道。 方非随即转到秘书指的视角——不用望远镜也可以看到有五条张灯结彩的长龙舢板正在靠近。谨慎起见他还是举起望远镜确认了一下,当即下令:“乐声暂停”“鞭炮准备”“舞龙舞狮队准备”……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下去。 随着他的指令被传送到信号台上,当即有几个旗语手将每条命令传送到各个位置。不过片刻功夫,各处都接到了命令。随着鼓乐停歇,围观的百姓们似乎也意识到马上要发生些什么了,一个个不再聊天说话。原本喧嚣的码头忽然安静了下来,只有彩旗在空中“猎猎”的飘动声。 长龙渐渐近岸,天字码头特意清理了泊位,空处了大约数百米的停泊位,以便五条长龙能同时靠帮。所用的水手也从大波航运里精挑细选的,保证靠帮一次到位。 五条长龙在水手的操纵下整齐划一的一起转身,侧过船舷往岸边靠拢,信号塔上一身令下,原本沉寂的码头忽然暴发出一声尖利的唢呐声,随着这一声足以刺破耳膜的“起调”,所有的吹打乐器瞬间都开动起来。吹奏的旋律虽然四不像,但是元老们大致还是能听得出来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紧接着,是早已挂在两边的几十串万字长鞭“劈里啪啦”的爆响声,夹杂着火铳沉闷的炮声。鞭炮都是专门购置的“满地红”——鞭炮里面都用红纸,炸碎之后遍地碎红纸,十分好看喜庆,是有钱人家结婚才用的高级货。 两边的狮龙队也随着这鞭炮起舞起来,广州市民和四郊百姓舞龙舞狮算是传统体育娱乐项目,这次婚礼来得八支队伍全部是主动要求来服务的,言明全体队员都是只吃饭不拿钱。目的无非就是在澳洲人和广州全体百姓面前“晒命”。 这边船上搭起跳板,何晓月第一个下船,她今天不是大襟姐,却和大襟姐做得一般无二,指挥十多个女职工在跳板旁搀扶着新娘们下船登岸。 人群中如波涛起伏一般,瞬间沸腾起来——新嫁娘们来了!这些过去的下等妓女,进收容所的的时候个个面色晦暗,被多年的底层生活和卖淫折磨的形销骨立,大多患有各种疾病。这几个月来她们治好病,规律有序的生活又养好了身子。此刻她们穿着全新的行头:上好衣料,修身的裁剪衬托出身段婀娜,鬓角边的红色绒花,更是映衬每张面孔神采奕奕。 “靓!” “澳洲人果然会调教女子,个个都搞到同仙女得! “呀,呢妹子唔系以前竹栏边**……” “边个唔知系做咩。” “呵,搞咩唔紧要,关键系澳洲人睇得上!睇上就系鸡犬升天呀。” …… 这些不协和音很快便被喧天的鼓乐淹没了,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想看看这些新娘们。她们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一个个如泥土般肮脏下贱的女子,现在却被澳洲人捧得这么高,打扮的这么漂亮!就她们身上这条绸的打褶红裙,只有有钱的人家的闺女出嫁才能穿上。嫉妒、羡慕、恼怒……种种情绪在围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