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阳明回到家中已是天色大亮,一家人都在堂屋等候,见他回来,立刻将他围在当中,丁阿桃和温蕴两个更是眼泪汪汪,拉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手。 “你们一个个哭什么,”骆阳明长出了一口气,“这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 “深更半夜的突然跑出去,外面还闹得这么凶……”丁阿桃眼睛哭得和烂桃一般,“这里还一大家子要靠着你。你给澳洲人卖命,到底有什么好处?这么舍生忘死!” 骆阳明原本最听不得老婆骂元老院,听到了必然要训斥,不过这会件她为自己担心哭红了双眼,不由心生爱怜,道:“跟着元老院的有的是好处。你就莫要担心了。”说罢他又转向温蕴道:“这回你大哥立下大功了。元老院肯定会提拔他了。” 温蕴原本亦是眼泪汪汪,但是她毕竟年轻心里没什么事,见骆阳明平安回来已是心安,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破涕为笑,道:“是真得吗?” “当然是真得。” 说着话,他在椅子上落座,只觉得浑身酸痛,道:“不仅是他,他手下的力工们这回也有好处。”说到这里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萎顿在地。 这下可乱了套,女人们哭,男人们叫,又说要赶快请大夫。还是李文升年纪大,把持的住,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搏,道:“老爷不碍事,就是太紧张了,又忙了半宿,这回泄了劲,其实是睡着了。让他好好休息便是。” 当下众人七手八脚叫骆阳明身上的脏衣褪下,抬到温蕴的卧房。丁阿桃关照众人,从现在起老爷不见客,有天大的事“等他醒了再说”。 这边收拾妥当了,天色已经大亮,外面街道上有人敲锣沿街念着安民告示:夜间骚乱已经平息,梧州城内外平安,四门已开,百姓们可以各安营生。 “总算是太平无事。”丁阿桃对李文升道,“我这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真怕是官兵打回来了……” “太太宽心,官兵如何打得回来?不过是几个跳梁小丑罢了……” 正说着话,忽然阿纯来报:蒋家大娘子求见。 “哪个蒋家大娘子?”丁阿桃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瑞锦堂绸缎庄掌柜蒋大爷的太太……” “原来是秋婵的嫂子。”丁阿桃这才回过神来。不过她和蒋秋婵虽是闺蜜,和这位蒋家大娘子平日素无来往。怎么忽然登门来拜?这不合礼数。而且现在外面局势动荡,也少惹是非为妙。 “你去回她:说老爷身子欠佳,不便见客。请大娘子先回去,改日必当登门受教。” 阿纯领命去了,不一会又回来了,禀道: “太太!蒋家大娘子说有要紧的事情才来得,还说求老爷太太救救她家,还说这事和蒋秋婵有关!” 事情既然牵扯到蒋秋婵,丁阿桃由不得不上心了。她多少知道些蒋家大娘子的为人――颇为势利,对自家一贯是不怎么瞧得上眼的,若不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至于来登门求教。 “既然这样,就请她进来吧。” 蒋家大娘子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作揖:“夫人!求你救救我们家吧!” 这下,不光是丁阿桃大吃一惊,连着李文升都摸不着头脑。丁阿桃赶紧道:“大娘子何必如此!有话起来慢慢说。赶快扶大娘子起来!” 偏偏这蒋家大娘子跪伏在地,又是哭又是求,就是不肯起来,非要请丁阿桃亲口应允才行。 “大娘子,你要我应允什么?”丁阿桃愈发莫名其妙,“有话请起来讲,但凡我们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蒋家大娘子听了这话才哭哭啼啼的起了身,在旁边椅子上落座。絮絮叨叨的将事情由来一一说出。 原来昨日蒋秋婵在三总府过夜未归,今日一早,便来了一群差人,将蒋容现抓去了。 “……我使了钱,才从一个侦缉队那里得到消息,是他妹妹捅了篓子,连累了我家老爷……”说着她又哭了起来,“侦缉队的人说了,这事很大,怕是涉案的都要吊死。这败家的小姑子……”她原本要咒骂蒋秋婵一番,忽然想到眼前这唯一的希望丁阿桃正是小姑子的闺中密友。若是惹恼了她,这回便白来了。 “什么?!秋婵被抓了?!”丁阿桃大吃一惊,实话说,她才不在乎蒋容现会不会被吊死。秋婵身犯不测之罪才是最要紧的。毕竟这些年来她在梧州,蒋秋婵是她仅有的几个闺阁密友之一。感情很深,许多事情也只有向她才能诉说…… “大娘子你莫要着慌,且把事情细细说一番。”丁阿桃说。 “是,是……”蒋家娘子见她面色凝重,知道有希望,便从头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连着她找人打听消息的事也说了。 “……我们蒋家一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大明在的时候如此,元老院来了亦如此,上回解首长说买粮食的银子不够,要各家商户凑,我家又是头一份……” 虽然她说得是时候絮絮叨叨,哭哭啼啼。丁阿桃却是听得明白:蒋秋婵被卷进了一桩大阴谋之中,其中牵扯到谋害元老的事情,所以今天一早便全城大索,蒋家的几个主事人全部被抓了。 丁阿桃马上联想到昨晚郝师爷被捕的事情――这郝师爷不就是蒋秋婵举荐来得?他还是秋婵儿子的塾师!莫非是郝师爷身上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亦有些坐不住了。这郝师爷在自己家里干了这么久,真要牵扯到什么“谋反”的案子里,自家岂能独善其身? 她再也无心听蒋家大娘子的絮叨,道:“此事待我和我家老爷商议之后再说。只要我家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也莫乱了阵脚。” 送走了蒋家大娘子,丁阿桃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