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看他吃得满脸都是点心渣滓和堆了一地的点心筐,哭笑不得。赶紧喝道:“吃不死你的!怎么买了这么多,一会怎么回去?” 张毓赶紧道:“一会小店把东西送到府上就是,不知首长在哪里下榻?” “我就住在大世界的招待所里,你交到服务台就可以。”楚河说道,接着吩咐结账。 作为元老,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多少现金,张记不是元老院特供系统里的商店,自然不能元老的黑卡记账,所以朴智贤随身携带的是一本德隆的支票本,用多少现场填写。 张毓拿过算盘和出货单,亲自打算盘。他的珠算原本就很好,这会更是有心卖弄,拨起珠子来如行云流水一般,便打算盘边唱品名、单价、数量,毫无停滞。不一便将账目算清,唱了出来。 楚河在支票本上填上数字,这才盖上了随身的戒指花押章--这支票便可以拿到任何一处的德隆支行和德隆的联兑字号换成现钱。 “这是不记名的,可别丢了。”楚河递过去的时候笑道。 “首长说笑了,您这一笔生意,如今顶得上小店一周的销售额了。小店敢不仔细收着。”张毓说。 目送着楚河一行离开,张毓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点心篓点心盒,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若是在平时,在这生意清淡的时候做成这么一笔大买卖,他得高兴好几天,但是这会他却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已经在楚元老面前表了态,自家参加南洋的募股更不能推脱,多多少少都要参加一些。 但是这钱从哪里来呢? 张毓不用看账本--账本他早就翻烂了,不论是张记食品还是张家老铺,账底子他一清二楚。就两个字:没钱! 如果不参加这次南洋的筹款,不但有欺骗楚元老之嫌,在元老院那边也是无法交待的。不管自己怎么强调困难,在元老们看来这就是“态度敷衍”、“不配合”,再上纲上线那就是“有二心”…… 张毓冷汗涔涔,思来想去。这事只有去和爹商量。 第二天晚上,张毓回了家。 张家自打搬入了新的宅邸,也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用上了门房,也买了几个家人使唤。他这个大少一进大门,门上的僮仆便一迭声的往里面传报。 张毓近来极少回家,他刚进堂屋,张母已经在等候了。 原本多日不见的母子相会,正是母慈子孝的温馨时刻,然而张毓眉头紧皱,进得屋来,草草见过礼便坐下了,满脸都是有心事的模样。 张母见他眉头紧锁,不禁上前问他:“毓儿,怎么了?生意上有了难处?” 张毓不答,只是问道:“娘,老豆呢?” “刚从大世界店里回来,在里屋歇着呢。”母亲絮絮叨叨,“他也老了,还不肯多歇着叫伙计们去做,非得在炉子前盯着。我都说他:你这点小生意,还这么上心做什么?做一年都抵不过儿子一天的的买卖……” “阿娘,把老豆请出来,我向和他商量事。” “你老豆都睡着了……” “我有急事。” 张毓的母亲吃了一惊,儿子这表情和语气大异往常,显然是有了大事。她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往后走去。不多片刻,张毓爹便揉着眼睛从后面出来了。 张毓的父亲虽然睡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听老婆说儿子“有急事商量”,顿时清醒了一多半。赶紧披衣起身来到堂屋里。 父子之间顾不上客套,老爹还没坐下,便问道:“毓儿,有什么急事?” 张毓看了一眼屋外的院子,张毓母亲知道儿子有机密话要和父亲讲,当下把廊下听差的女仆打发了出去。 张毓压低了声音:“阿爹、阿妈,有个事需要和爹商量一下,家里还有多少现钱?” 张母吃惊道:“毓儿,你要做什么事需要家里拿钱了?” 张父没有说话,沉吟半响。对这个儿子,他是从疑惑到信任,一直到最近的不安。 信任是不用说得,这家自己勉力支撑,几乎要濒临倒闭的核桃酥小店,在儿子的机缘巧合之下,发扬光大,一下子做出了他做梦也不敢想象的规模--别说是他,就是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大概都会惊掉下巴。 他自己也没想到过,儿子真得能“光宗耀祖”--在张毓十岁之后他就完全不抱这种希望了,只求儿子不要荒唐无行,把这份小小地家业败光。能安安稳稳的守着家业传宗接代,把张家还有这家小店传下去就行了。 然而在信任儿子的能力之余,他也隐隐约约的有了担忧。 暴发户多无下场,这是张父多年来累积下来的人生经验。说白了,自家儿子只是个饼铺的少掌柜,原就不是干大事做大买卖的料。因缘巧合攀附上的贵人,一下直上九天,成了广州城里城外无人不知的“张小哥”。在大佬云集的广州工商联里,俨然是高举之下的第一人。多少过去的达官显贵,来他的饼铺买点心,不是为了那一口吃的,只是为了给儿子留个一个印象。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歌舞,眼见他楼坍了。这样的事情,张父见过的可不止一回了。自家的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把这份家业传下去吗?他一直在担心这件事,为了这份担忧,也时时都做着些准备。 儿子虽然过去也说起过经营上的难处,但是今天这么一开口就要钱,显然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 良久,张父才开口道:“钱,家里多少有一些。只是你得说明白了,这钱你打算做什么用?你不要藏着掖着,有天大的难事,说出来,家里人能想法子的尽量想法子。” 张毓便将前几日工商联周报上报道南下拓殖募股发债;高老爷传信问大概自家准备出多少;还有今日楚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