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打断:“不认识。”
宋令枝讪讪缩回脑袋,她声音低了两三分。
许是在冷风中站久了,宋令枝嗓子干哑,刚出声,又接连咳嗽,连着呛了几声。
宋令枝掩唇,一张脸都呛红:“那你、你认得潮音阁怎么走吗?”
若是沈砚也不知晓,她怕是又得在冷风中等人了。
这一处偏僻,也不知道多久远才有宫人路过。
沈砚静静望着宋令枝半晌,须臾方道:“从那过去,再转过一扇宫门,沿着御湖往前……”
垂首望见宋令枝疑虑渐生的一双秋眸,沈砚冷声,“你是不是没听懂?”
宋令枝窘迫
() 颔首:“你刚刚说,御湖怎么走?”
……
少顷。
宋令枝亦步亦趋跟在沈砚身后,她人小,且天又下着雪,足尖冰冷。
宋令枝走不快,又怕跟丢沈砚,摔倒了也不敢耽搁,急匆匆从地上爬起,笑着跑至沈砚身侧。
宋令枝眉眼弯弯,笑靥如花。锦袍上的落雪被拂去,宋令枝笑笑:“……哥哥。”
沈砚冷着脸:“我不是你哥。”
宋令枝讷讷:“……哦。”
小脚踩在地上,坑坑洼洼踩出两行脚印。
许是天冷,宋令枝觉得沈砚不似先前走得那般快了。
雪花簌簌,冷风萧瑟。
遥遥闻见潮音阁时,宋令枝眉开眼笑,鬓间的金镶玉步摇晃动。
空中不时传来细乐声喧,宋令枝抱紧手中的暖手炉,往前跑了两三步,复又跑回来。
“哥哥……你、你先在这里等我。”
先前她就瞧见了,沈砚身上并无御寒之物,约莫是袖中藏着东西,沈砚一直笼着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冻着。
手中的暖手炉还有余热,宋令枝将手炉塞给沈砚。
“这个你先拿着暖手,我先进去寻我父亲。”
话落,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宫人垂手侍立在廊檐下,秋雁和白芷寻不到自家主子,急得团团转。
宋瀚远背手站在檐下,面色凝重:“人呢,枝枝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孩子,且入宫前……”
“——父亲!父亲!”
曲桥横亘在湖上,宋令枝踩着皑皑白雪,朝宋瀚远飞奔而去。
两手抱住宋瀚远的胳膊。
宋瀚远瞳孔骤紧,忧心忡忡:“枝枝,你跑去哪里了?身子怎么这么冷,快往殿里去,我让人……”
宋令枝拉着宋瀚远往曲桥走:“我先前迷路了,幸好遇上一个……”
越过曲桥,满天雪雾弥漫,本该在树下的沈砚却不见了人影。
宋令枝左右张望,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到处乱转。
宋令枝满脸疑惑:“……人呢?”
鹅毛大雪吞没了所有,连脚印也只剩下浅浅的两道。
大雪又连着下了一日一夜。
长街空荡无人,唯有马车簇簇穿过。七宝香车嵌着宝石玛瑙,车内铺着狼皮褥子。
宋令枝一身石榴红宝相花纹锦袍,在白芷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踏下马车,转而朝百草阁行去。
她今日出门,是为宋老夫人抓药来的。
秋雁陪伴在侧,她向来话多,一路叽叽喳喳,絮叨不止。
“姑娘别乱走,若再走散了,老爷非扒了我和白芷姐姐一层皮。”
前日宋令枝在宫中走散,虽是有惊无险,可回府后,白芷和秋雁还是挨了一通训,还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宋令枝弯眼笑笑:“昨日祖母刚给了我一对玉如意,你和白芷拿了去,算是压压惊。”
秋雁脸上一喜,福身行礼:“奴婢谢姑娘赏。”
宋令枝眉眼低垂,浅色眼眸流露出几分失落。
可惜找不到那人,她本来还想向父亲讨赏的,那么冷的天,也不知他后来又去哪里了。
墨绿毡帘轻垂在百草阁外,隐约闻得屋内的低语。
郎中披着一身玄色鹤氅,长吁短叹。
“不是老朽见死不救,只是这猫崽老朽也不曾养过,它如今也只剩一口气……”
沈砚面无表情,掌中的白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那双琉璃眼睛紧闭,好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眠一般。
单手紧握成拳,沈砚一张脸冰冷森寒,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沈砚沉声:“城中可有擅此道的郎中?”
宫中的太医沈砚信不过,好不容易出宫寻得郎中,可接连跑了三个药铺,却无一个郎中懂得如何救治。
郎中无奈轻叹,余光瞥见沈砚脸上的红晕,郎中面上一惊:“公子,你身子可有不适?怎么瞧着你……”
沈砚抱着白猫转身:“我无碍。”
话犹未了,墨绿毡帘忽然被人挽起,冷风灌入百草阁,沈砚只见一道轻盈影子从眼前掠过。
宋令枝眉开眼笑,一双眼睛宛若弓月:“真的是你!”
她喜不自胜,垂眸瞥见沈砚掌中奄奄一息的白猫,宋令枝唇角的笑意尽数敛去:“这是哪来的?怎么瞧着……哥、哥哥?!”
沈砚脚步踉跄,直直倒在宋令枝肩上。
兵荒马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