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枝转头,好奇出声,“你怎么还会这个?是在宫里学的吗?”
沈砚淡淡收回目光:“嗯。”
闷气缓缓在胸腔中消散。
宋令枝低垂视线,心想沈砚在宫中不过是个小太监,还是个不受重用的。
心许是缺钱请不起太医,所以才连正骨都要自学。
宋令枝天马行空想着,连何时江边燃起烟花也不曾发觉。
直至江边百姓的惊呼声将宋令枝的思绪唤回。
金屑满地,空中火树银花,似百花齐放。
光影从夜空洒落,照亮宋令枝半张脸,她双眸熠熠。
脚腕处的疼痛不再,宋令枝又叫嚣着想
下马车(),跃跃欲试。
哥哥?(),这边看不清。”
烟花坠落满地,映照着满面江水流光溢彩。
上元佳节,江岸两侧放河灯的百姓众多,宋令枝也想着跟着过去。
小手挽着沈砚的衣袂,轻轻向下一拽,“哥哥,我也想放河灯。”
七宝香车停靠在灯火阑珊处,光影晦暗不明。
倏地,身后传来一记烈马嘶鸣,宋令枝好奇往外张望。
隔着猩猩毡帘,一匹烈马在闹市横冲直撞,行人纷纷避让。
有老人家躲闪不及,差点摔一跤。
闹市纵马乃是大忌,且如今又是上元夜,街上百姓络绎不绝。
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传入宋令枝耳中。
“造孽啊造孽,又是他们府上的。”
“快别说了,那位可是当今圣上的国舅爷,谁见了不得退让三分。”
“这是又喝醉酒,前儿不是还撞伤一人,皇后娘娘命他在家闭门思过,怎的今日又出来了?”
“高门大族的事,谁知道呢。罢罢,还是快些走罢,我们小老百姓的,可不敢和他撞上。”
声音伴着夜风,落在宋令枝耳中。
为首的男子似是吃醉酒,国舅爷高坐在马背上,醉醺醺的,满脸通红。
他扬鞭,醉眼朦胧,指着树下的七宝香车。
“那是谁,竟然敢不下车行礼,来人!来人!”
身后立马有小厮跟上,认出宋府的马车,俯身凑到国舅爷耳边。
“老爷,那是宋府的马车。”
国舅爷醉醺醺:“哪个宋府,什么宋府?让他、让他滚下来!一个破落商户,见了我,竟然半点礼数也不懂。”
宋令枝今夜出行,只带了几个随从,且她还是孩子心性。
赏河灯的心思全无,宋令枝小脸紧绷,挡在沈砚身前。
“哥哥,你今夜是偷偷出宫的吗?”
宋令枝皱紧眉,“等会你别下车,我让人……”
一语未落,马车外忽然响起几声喧嚣。
白芷急声呵斥:“放肆!这是我们姑娘的马车,岂容你们擅闯?”
小厮跟在国舅爷身边久了,自然学得几分狐假虎威,扯高嗓子对着马车内吼。
“大胆,你知道我们家老爷是何人吗,我告诉你,识相的就给我……”
余音戛然而止。
猩猩墨绿毡帘挽起,小厮猝不及防,撞入一双深沉乌亮的眼睛。
“三、三……”
小厮时常陪着国舅爷入宫,怎会不认识马车内这位阎王。
沈砚性子阴郁,小厮曾亲眼撞见,沈砚下令将宫中的太监活生生打死,回府后他连着做了好几夜噩梦。
沈砚还未及冠,却心狠手辣性子阴沉。
“滚。”沈砚无声,只薄唇一动。
小厮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道他和国
() 舅爷说了什么,向来趾高气扬的国舅爷,竟肯跟着小厮离开。
车帘松开,隔绝了满天夜色。
宋令枝瞠目结舌,木讷茫然望着沈砚。
她年岁虽小,却也不是个蠢笨的。那小厮对沈砚毕恭毕敬……
宋令枝悄悄侧身,转首端详沈砚。
她一直以为沈砚在宫中孤苦伶仃,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太监。
宋令枝迟疑着开口:“你、你的主子是谁?”
兴许沈砚服侍的主子位高权重,所以那小厮才会这般怕他。
沈砚凝眉:“……什么?”
宋令枝恍然,双手捂住红唇,小姑娘一惊一乍。
“莫非你是陛下身边的……御前太监总管?”
她虽不曾见过,可也听父亲在家中提过,那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不可轻易得罪。
沈砚眼睛慢悠悠转过去,看傻子似的望着宋令枝。
宫中御前太监总管,今年年过五十,两鬓斑白,银发苍苍。
宋令枝似乎也想到这一问,她讪讪补完后半句:“……之子。”
低沉乌暗的夜色中,马车内烛光昏暗,朦胧光影落在沈砚眼角。
半晌,才听得他低低一声冷笑。
先前宋令枝莫名其妙给自己送来一堆伤药,似乎也有了解释。
“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宋令枝缓缓、缓缓点头。
在宫中,老太监收小太监做干儿子这种事不算罕见,就连宋令枝府上的掌柜,也有两三个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