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声:“宫里不比寻常人家,一言一行都有好几百双眼睛盯着,谨言慎行最是要紧。”
宋老夫人细细叮嘱,又命柳妈妈捧来漆木锦匣。
“你父亲母亲那我不管,这些是祖母这些年为你备下的嫁妆,铺子庄子,还有银票……宫里上下,哪个不是踩低捧高的,赏银自然不能少。”
厚厚的一沓地契,宋令枝面露怔忪,羞赧万分。
“祖母这会子给我作甚,就算我真的、真的和哥哥成亲,那也得来年了,祖母这会子给我,未免也太早了些。”
“哪里早了?不过一年功夫,眨眼就过去了。”
……
祖母慈祥的眉眼渐渐和房中红烛融在一处。
果真如祖母所言,时光荏苒,眨眼消逝。
喜房内安静无声,唯有窗下飒飒风声掠过。
宋令枝端坐在贵妃榻上,惴惴不安。恐说错半个字,行错一步,叫他人看了笑话。
皓月当空,云影横窗。
喜房烛光摇曳,倏地,槅扇木门被人轻敲两三下。
宋令枝一怔,当即坐直身子。脚步声由远及近,进屋的却是白芷。
“主子,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罢,三殿下如今还在前厅,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喜帕之下,宋令枝满头珠翠,冰肌莹彻。
她挽唇,忍俊不禁。
喜帕盖在头上,她如今瞧不见白芷,只能倚靠声音辨人。
“怎么你也会说这种话,我还当是秋雁来了呢。”
出嫁前,宋老夫人再三叮嘱,要宋令枝小心谨慎,莫如先前在宋府那般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宋令枝轻声:“喜帕还没掀开,若是哥……若是殿下来了瞧见,便是我的不是了。”
白芷笑着上前,漆木攒盒捧在手上:“主子说哪里话,这攒盒是殿下送来的,是主子先前爱吃的八宝糕。”
攒盒掀开,香气扑鼻。
宋令枝饿了半日,这会早就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
园中细乐声喧传来,礼花震天,金屑满地。
沈砚这会定然还在前院忙着,思忖一番,宋令枝终忍不住伸出手。
她言之凿凿:“我就吃一口。”
半盏茶后,攒盒中的八宝糕所剩无几,只剩零星渣末。
白芷抿唇偷笑,庆幸宋令枝看不见自己。
她忍着笑道:“姑娘可还要吃茶?奴婢让人送来。”
宋令枝急急拦住:“你别去。”
她脸红,若是白芷这会真让人烧了茶水送来,怕是明日整个府邸都知她嘴馋一事了。”
白芷不以为然:“这有何难,奴婢亲自跑一趟茶房便是。”
不知是不是沈砚之前交待过,亦或是沈砚驭下严谨,府上一众奴仆婆子待她和秋雁都是恭恭敬敬。
适才糕点吃得急,宋令枝如今口干舌燥,她点点头:“那你快去快回。”
白芷福身告退。
喜房又一次陷入寂静,透过喜帕下方的空隙,依稀可见地上婆娑晃动的烛光。
双腿坐得发麻,宋令枝半俯身,轻轻在膝上敲了两下。
好不容易等到白芷去而复返,宋令枝眼中掠过几分喜色:“白芷,可是你……”
乌皮六合靴近在咫尺,宋令枝一怔,茫然仰起头。
喜帕自头上滑落,四目相对,宋令枝眼中只余沈砚一人的身影。
自开春江南一别,数月未见,沈砚好似又变了。
眉目凌厉,黑眸深沉晦暗,瞧不出半点的情绪。
“殿、殿下……”
脑
子空空如也(),嬷嬷昨日教导的宋令枝都抛在脑后?()_[((),只是怔怔随着沈砚行事。
合卺之礼毕,宋令枝懵懂望着沈砚,半天才想起昨日嬷嬷是怎么教的。
“……我、我帮你更衣。”
玉带握在指尖,许是过于紧张,宋令枝竟半日也解不开沈砚腰间的玉带。
二人站得极近,淡淡的檀香在鼻尖萦绕。
纤纤素手僵硬,宋令枝眉眼低垂,不安握着玉带的钩尾。
脑中晕晕沉沉,兴许是刚吃了酒,宋令枝双颊泛起片刻的红晕。
她扬起双眸,眼底蒙上薄薄的一层水雾:“殿、殿下……”
沈砚不动声色:“不会?”
玉带不曾解开,好似还被宋令枝拧成死结。
宋令枝无奈颔首:“嬷嬷教过了……”
可是她如今怎么也想不起来。
耳边忽然落下轻轻的一声笑,宋令枝纤细手腕蓦地被人握住。
沈砚握着宋令枝的手腕往下,轻而易举解开玉带。
沈砚淡声:“余下的……会吗?”
那些画本宋令枝昨夜早就看过,她脸红耳赤,垂着双眼不曾言语。
又觉自己不能落人下风。
宋令枝踮起脚,红唇在沈砚唇角落下,短暂的一瞬,稍瞬即离。
纤长睫毛颤若羽翼,宋令枝抬首,只望见跃动在沈砚眉眼的烛光。
那双如墨眸子晦暗不明,似深不见底的深渊。
宋令枝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开。
为时已晚。
细腰被人揽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