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信不过宋令枝。 . 暴雪初歇,四面粉妆玉砌。 白芷扶着宋令枝,嘴上不忘念叨:“姑娘可真真待不住,倘或老夫人知道了,又该念叨奴婢不教好。” 宋令枝笑笑:“那屋子实在是闷,且这会祖母还在午歇,定然看不到你我。” 昨日施了针又吃过药,今早起来,身子果真好上许多。 宋令枝温声:“那银子可是送往后院了?” 白芷点头:“奴婢亲自送过去的,那婆子是厨房的,说是会替姑娘好生照顾那窝狸奴,定不会让姑娘忧心。说起来那小沙弥也真是命苦,吃醉酒还死在马蹄下。” 白芷絮絮叨叨。 外人只以为小沙弥是吃醉酒误把自己绑在马后,对内情一无所知。 宋令枝心不在焉听着。 心下不安,也不知道昨日那话沈砚信了没有。 分神之际,忽闻前头一阵吵嚷,十来个人围站在一处,高大凶猛。 茫茫雪地中横亘着一棵青松,正是前夜被雪压断的。 白芷挡在宋令枝跟前,轻声解释:“姑娘,奴婢听说那树可厉害了,十来个人都抬不起它。” 若非如此,她们也不会下不了山。 雪地一望无际,宋令枝踮脚往前张望,果真见那青松高大,树干得有四五个人才能团住。 宋令枝皱眉,忧心不已:“那……还能下山吗?” 白芷宽慰:“姑娘和老夫人这两天都在山上,老爷定不会不管的。姑娘放宽心,指不定明日……嗳,那些人在说什么呢?” 顺着白芷的视线往前望,果真见那十来个人手提着锄头铁铲,个个凶神恶煞。 为首的往地上猛啐一口,满脸讥讽嘲讽:“小子,滚远点,这可不是你……” 他一手提着站在中间的少年,猛一使劲,竟没提起, 男子眼中流露出几分错愕茫然。 再一使劲,还是没提起。 少年身子瘦弱,浑身上下灰扑扑的,独一双眼睛如琥珀明亮。 男子端详片刻,倏然咧嘴一笑:“你是想和我们一起挪树?赚宋家那赏银?” 人人皆知宋家老夫人礼佛被困山上金明寺,宋瀚远出了大笔银子,若是谁移开挡路的青松,便可得百两银子。 少年不语,只一双眼睛炯炯。 男子哈哈大笑,大手一挥:“都让开,让他一个人搬,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敢在我面前拿乔!” 十来个黝黑壮汉齐齐往后退开,抱手站着,只剩少年一人独立在青松前。 风声鹤唳,皑皑白雪落在他肩上。青灰长袍沾上雪花,随即化成一片水雾。 少年一声不吭,越过众人行至青松前。 广袤雪地只有他一人渺小的影子。 宋令枝不禁往前走了两三步,站在山上望山门处,那棵青松就横在路中央。 少年俯身,双臂环住树干。用尽全力,也只是环住树干一角。 四周围着的壮汉相视一眼,揶揄声渐起,幸灾乐祸。 先前嘲讽少年的男子戏谑上前:“我说小子,你若是真怕了……” 话犹未了,少年忽然用力,一张脸憋得青紫,脖根涨红。 那棵青松竟真的让他抬起,离地足足两尺有余。 轰隆一声巨响,回声震耳欲聋,那青松真让少年一人硬生生抗开。 男子目瞪口呆,兴奋之余,一手搂住少年双肩:“好小子,哥哥果然没看错你!你之前在哪做事的,和你们管事说一声,以后跟着哥哥混。就你这力气,跟哥哥肯定天天吃香喝辣。” 漫天雪珠子从地上翻涌而起,少年耳尖血色未褪,他大口大口喘气,手心刚被那枝桠伤着,裂开一道长长口子。 男子说半天,却始终没等来少年的回复,他好奇:“怎么不说话?可是还在怪哥哥方才看低了你?” 人群中不知有谁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大,他是个哑巴,说不了话。” 男子一时语塞,而后大掌拍在少年肩上:“是哥哥唐突了,对不住。” 少年一声不哼,琥珀眼眸轻抬,隔着茫茫雪色,他一眼瞧见了山上那抹猩红身影。 宋令枝披着猩猩毡红斗篷,手上抱着一个鎏金珐琅手炉,笑着和白芝轻语:“那倒是个好的,赶明儿你和父亲说,再给他多点赏银。” 白芷笑着应了声好,又往山门那望去一眼:“奴婢瞧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