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4 / 6)

朕,朕。

思绪错乱不堪,宋令枝脑中空白一片,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前世沈砚登基前夕,京中叛乱,反兵四起,三皇子府中固然固若金汤,唯有宋令枝院子无侍卫防守,只有几个老弱病残的婆子坐更。

风声鹤唳,呜咽哀嚎。

叛军仓皇出逃,无意闯入宋令枝院中,挟持其做人质。

那是成亲后,宋令枝第一次见自己院子出现那么多人。

盔甲在身,乌泱泱满地的侍卫,团团将自己围在中心。

满院的烛火亮如白昼。

宋令枝听见秋雁白芷的哭声,听见她们跪地求叛军莫伤了自己,听见她们求沈砚救人。

廊檐下铁马叮当,沈砚在金吾卫的簇拥下,缓步行出。

寒风拂过,月影横空,沈砚月白衫袍沾上斑驳血迹,红得刺目,不知是自己还是他人。

那双如寒潭一般的眸子穿过夜色,漫不经心自宋令枝脸上掠过。

叛军的长剑梗在宋令枝脖颈,尖锐锋利,在月下泛着银白亮光。

宋令枝身上穿的还是家常旧衣,冷风呼啸,指尖瑟瑟发抖,是冻的。

只一张唇,叛军的剑刃又往前一寸,鲜血淋漓,染红剑刃。

宋令枝不敢再乱动。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她!”

风声伴着叛军的怒吼,在院中久久回响,叛军双眼猩红,语速飞快,“给我准备车马!立刻!”

金吾卫纹丝不动,弓箭手早就准备就绪,万箭朝向叛军。

叛军愤怒嘶吼:“沈砚,你让他们把箭放下,否则我就、我就杀了她!”

长剑锋利,刺穿宋令枝薄肤,汩汩鲜血往外冒出。

她连话也说不出。

沈砚面上淡淡,宛若谪仙的身影立在院中,刚抬臂。

白芷挣扎着跪在沈砚脚边,伏首磕头:“殿下求你救救我家夫人,求你!莫让他们伤了夫人!”

沈砚视若无睹,只让岳栩送来自己的弓箭,抬臂拉弓,箭矢对准叛军头颅。

叛军恼羞成怒,握着剑柄的手指攥紧用力,只需再往前半寸,宋令枝定然性命不保。

“沈砚,你谋逆篡位,你这样的乱臣贼子,怎配为一国之君!别过来,再过来我就……”

沈砚登基早是板上钉钉的事,院外仍有万千军马守候,纵使此刻放叛军一马,他也活不出城门。

岳栩满身盔甲,屈膝跪在沈砚身前:“主子,夫人还在他手上,可要属下……”

“无妨。”

寒风彻骨,沈砚站在院中☆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清冷眸子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

沈砚沉声:“——放。”

万箭齐发,无数箭矢朝宋令枝飞奔而去,叛军当即舍弃她,纵身滚至一旁。

却听“咻——”的一声。

一枚箭矢直穿叛军脑门,鲜血喷涌而出,若是方才他没丢下宋令枝,兴许那箭,穿过的还有宋令枝的脑袋。

这一箭,是从沈砚手中发出的。

满院静默,众人齐齐望向沈砚,等待他发号施令。

沈砚未再多语,月白身影踏上台矶,融在沉沉夜色中。

他看都没看宋令枝一眼。

那之后,宋令枝再一次见到沈砚,他已是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

往事历历在目,雨夜萧瑟,案上红烛燃尽,宋令枝双手沾满鲜血,她喃喃抬首,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宋令枝一字一顿:“……沈、砚。”

眼前的人也同自己一样,有前世的记忆,宋令枝声音哽咽:“……是你。”

扼在下颌的手指缓缓松开,沈砚不动声色垂眸,好整以暇端详着指尖的女子。

宋令枝巴掌大的一张小脸泪眼婆娑,鬓松钗乱,耳边的金镶红宝石耳坠晃动,映照满室的烛光。

美人姣姣,双目垂泪,泫然欲泣。

果真生得一副好皮囊。

扼在自己下颌的手指终于松开,宋令枝慌忙起身,自香囊中掏出一物,扶着贺鸣咽下。

那是苏老爷子先前送的止血丹,统共也就三颗,如今用上一颗……

宋令枝攥着手上金丝绣制的香囊,僵硬抬头:“为什么?”

若是没有沈砚,今夜应是她和贺鸣的大婚之夜。

或许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或许相濡以沫两情相悦。

明懿山庄偏远静雅,贺鸣可以在此处念书,宋令枝亦可在旁陪着研磨,红袖添香。

若是烦了累了,她也可带上白芷秋雁,出门赏玩,或骑马或放纸鸢。待贺鸣上京赶考,她可陪着人去,也可在家掐着手指头数日子,或是回府寻祖母游乐,陪祖母看戏听曲。

若是有了身孕,她还能跟着白芷学针黹,给小孩做虎头鞋。待孩子大些,贺鸣也能口传手授,亲自教导小孩的功课。

他们本该同天底下所有的寻常夫妇一样,日子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为什么?”宋令枝不甘心,“你明明不喜欢我……”

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亲手敲碎她平静的日子。

她和沈砚,本不该再有交集的。

长夜氤氲,苍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