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4)

第二十一章

银月如钩。

地上的狼皮褥子自有奴仆洒扫干净,白芷双眼垂泪,俯身搀扶自家主子起身。

莹白细腻的一双柔荑似柔弱无骨,宋令枝有气无力,一头乌发垂至腰间。

宛若盈盈秋水的一双杏眸麻木迟钝,闻得白芷的哭声,宋令枝方悠悠抬起头。

喉咙沙哑苦涩,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落在月光下,白得吓人。

白芷泣不成声:“姑娘,奴婢伺候您盥漱,先前那药……”

宋令枝捂着心口干呕。

白芷错愕,忙忙端来漱盂,手指轻拍宋令枝后背。

没有,什么也没有。

满心的苦涩梗在喉间,宋令枝什么也吐不出来。

在眼眶打转的泪珠缓缓滑过双颊,重重滴落在手背上。

月影冷清,透过楹花木窗,照亮半隅屋子。

宋令枝望向窗外,目光怔怔,似是在出神。

银辉落在宋令枝肩上,孱弱身影似弱柳扶风。

白芷忧心忡忡,不敢松开人,深怕松开了,日后就再也见不到宋令枝了。

“姑娘,天色不早,奴婢伺候您更衣歇息罢。”

好言相劝,终将人从窗口劝开。

这一夜白芷寸步不离,挨着脚凳守着宋令枝。

……

那夜之后宋令枝似变了一人,不吵也不闹,沈砚送来的药,她亦是一口咽下。

黑黢黢的药汁苦涩,白芷看了都连连皱眉。

宋令枝却习以为常,面不改色。

那夜冯娘子和掌柜都不在客栈,自然听不见宋令枝凄厉悲怆的哭声。

见宋令枝身子一日日转好,冯娘子由衷为宋令枝高兴。

宋令枝临走时,还不忘掐丈夫胳膊,让人多看多学,又感慨宋令枝运气好。

“我们家那位又是有严公子的一半,那我真是烧高香阿弥陀佛了,夫人真是好福气。”

宋令枝笑而不语。

……好福气么。

她垂首敛眸,不再言语。

马车骨碌碌前行,跋山涉水,将至京城时,宋令枝平静无波的一颗心终于开始跃动。

上辈子,她至死也不曾离开过京城半步。

深宫高墙,庭院深深。

沈砚的宅邸近在咫尺。黑漆油饰,栅栏内五间大门,府门洞开,一众侍卫腰佩长剑,燕翅般站在两侧。

白芷和秋雁同宋令枝坐的不是同一辆马车,瞧见门口的侍卫,二人皆吓一跳。

他们自小跟在宋令枝身旁,江南哪处没瞧过,便是天底下的奇珍异宝,也自觉瞧了七七.八八,不甚新奇。

如今到了京城,白芷和秋雁心中直打鼓,相互挽着手。车帘挽起半隅,借着日光,白芷偷偷打量。

府门前开阔平坦,青石甬路,殿宇巍峨。

马车稳当停下,早有奴仆搬来脚

凳,垂手侍立。

松石绿车帘挽起。

宋令枝抬眸,只望一眼,前世重重阴影如潮涌一般,朝她席卷而去。

挣不得,逃不开。

手足冰冷,双足似灌了铅,动弹不得。

宋令枝一张脸煞白,半天也不曾往外迈出半步。

日光满地,案几上的鎏金珐琅香炉青烟氤氲。

香气忽的浓了些许,沈砚侧目垂眸,习以为常揽着宋令枝下车:“……枝枝可是身子不适?”

落在颈边的气息温热滚烫,引起阵阵颤栗。

宋令枝下意识往旁避开,那落在自己细腰的手指倏然用力,勒得宋令枝差点喘不过气。

——沈砚在警告自己。

落在宋令枝脸上的目光依然温和,沈砚声音低低。

日光落在二人肩上,轻盈缱绻。遥遥望着,俨然是一对佳人。

沈砚轻声,月白广袖拥着宋令枝入府,穿过抄手游廊。

府上一众奴仆垂首侍立,不敢多看。偶有胆大者,已悄悄打发人出府送消息。

老管家垂手,满脸皱纹,亦步亦趋跟在沈砚身后:“奴才该死,不知殿下身边还有人,奴才这就打发人,将东厢房洒扫干净……”

沈砚走得不快,闻言只懒懒道:“不必。”

他笑着侧目,视线落在宋令枝脸上哈哈槅,“枝枝随我住便可。”

轻飘飘一句落下,宋令枝身子僵滞,只觉沈砚这话绵里藏针。

老管家一噎,颤巍巍提醒:“殿下,这……于理不合。”

抄手游廊下悬着湘妃竹帘,偶有光影落在沈砚眼角,斑驳陆离。

园中精悄无人低语,沈砚垂眸往回望,漆黑眼眸晦暗不明。

老管家脑袋埋得更低,眼睛直直盯着脚尖,汗流浃背。

直至笼在自己身上的黑影散去,老管家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一般,汗珠顺着额角滚落。

四肢力气散尽,老管家随意拿袖口在脸上一抹,转身朝身后的小丫鬟吩咐:“都机灵点,还不快去做事!”

身后的小丫鬟穿着青衣,穿花戴柳,举手投足不似寻常丫鬟。

青杏愤愤望着沈砚的背影,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是皇后送至沈砚府上的,沈砚还未成亲,身边也没有旁的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