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确实不错,一个国家确实应该以民为主。但话又说回来,你觉得难民的性命跟寻常百姓的性命,谁又重要呢?”
罗清阳微笑着反问宋旸,非常希望能够从他的口中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宋旸被反问,沉思了一会儿后很快的回答道。
“同样都是子民,在我看来他们没有所谓的高低贵贱之分,但凡一个有良知的好官,都不可能将自己手底下的子民划分三六九等。”
宋旸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中皆是拳拳爱忱之心:“就算不是自己的子民,那也同样是天子之民,他若是一个忠心于皇上的好官,那么也会爱皇上所爱之万民!”
这一番话,让罗清阳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中,好久之后,他才看着宋旸长长的叹了口气。
忠君爱国,这四个字宋旸做得很好。
就是不知道以后他是否还会有他今日所说的这样,一心将陛下与家国放在心上。
从而罗清阳继续问他:“可如果压迫难民能得到许多好处,又不用付出代价,我想很多人都会前赴后继。这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所以换做是你,你又会如何去做?”
“倘若日后我为官,绝不会以牺牲百姓的方式往上爬,一定会成为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
“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你身处在一个大染缸,周围的人皆是黑的,就你一个白的,倘若你不变黑,一直是你纯白的本色,那便是有罪的。”
为官之道,没有很好的教导给宋旸,罗清阳一直都有些遗憾,所以此刻将自己内心的肺腑之语尽给他说了一遍:“在荣华富贵面前,我想任何人都会有短暂的犹豫吧?”
“或许今时今日不会犹豫,但真的有一天那么多好东西放在你面前,你敢说自己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一直能够坚持本心。”
这一次。罗清阳的声音不如刚才那么洪亮,他的眉头也微微皱紧了。
活到他这把岁数,实在是看到很多人没有坚持住本心,早早的就忘记了他们真正应该坚持的是什么。
在没有真正做到这个官位的时候,罗清阳相信大家的初心都是干净纯洁的。
期待着能够做一个真正为民请命的好官。
可在这个过程中有太多复杂的因素,有太多让人拒绝不了的诱惑。
所谓由奢入简难,真正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不属于他现阶段的繁华以后,谁会再想回到那个冰冷,任人宰割的时候呢?
宋旸闻言没有很快回答罗清阳,而是冷漠的望着远处,他此刻眼眸当中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明白这世界的黑白从来都是对立的,坏人之所以要做坏事,他总有一百个理由,但好人要做好人,也总有自己的道理。倘若你想做坏人,那就有一百个理由去说服他人,去为自己辩解。但我始终相信,只要坚守本心,那便一定能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倘若改变不了这一切,那不如远走他乡逃离世俗,也能逃脱内心的愧疚和自责。所有不愿意逃脱之人,所有给自己找借口之人,无非是因为贪图荣华,沉迷浮华背后的纸醉金迷……”
越说下去,宋旸的措辞越是激烈,罗清阳紧握着拳头,眉头越皱越紧。
看见夫子如此,宋旸更是补了一句:“学生知道自己管不了他人所想,所以只能坚持己心,又或许真的如夫子所说,我迟早有一日会随波逐流,忘记自己最初出发的方向,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我不允许自己未来会成为坏人,也绝不纵容这件事情的发生。”
看着他如此忧郁的表情,宋旸继续询问,将他刚来书院那日,夫子问他的四句话,原封不动的送还回去:“夫子,不知你还是否记得横渠四句?”
他的表情仍然是有着非凡的坚定,仿佛看穿罗清阳内心所担忧之事,又仿佛将他所有的秘密窥探的一干二净。
沉默了好久后,罗清阳突然站直身子,拍了拍宋旸的肩膀。
“宋旸,希望你能记住今日你所说之话,我也相信你之后或许真的可以如你所说,一直能坚守本心、乘风破浪。”
罗清阳话到这里,就算是做夫子的在这件事情上仁至义尽了。
他没有继续说太多,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旸以后便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的方向,罗清阳才停下脚步,回了回头与宋旸说道:“放心吧,我会亲自去找县令,程婉很快就会被放出来。难民的这趟浑水一旦搅进去,就不能轻易抽身。心中有抱负是好事,但想要施展抱负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够斤,否则就会害人害己,希望你们二人好好想清楚。”
宋旸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紧紧的锁着眉头,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罗清阳这么不赞同他们去查难民的事。
那么多难民,真的都要死在这里吗?
不知道宋旸的想法,罗清阳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最后大踏步的离开。
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