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中有对林烨解救涂山妖族的感激，有对林烨不争功邀赏的欣赏，有对他态度冷冰的敬畏，亦有对他强大法力的倾慕。

最重要的，是林烨能够一语道破自己的缺憾，让自己发现，自己这两百年来丢失掉了的自我原来是如此宝贵。这份恩情，甚至凌驾于爱情之上，让涂山红红实在难以割舍。

几乎每次遇到难题，迷失了方向之时自己都会率先思考林烨的做法，一举一动之间也逐渐有了些林烨的行事风范，这让涂山红红觉得自己的世界似乎在从一条跑偏的轨道终于开始重回正轨。

但林烨不过是一时想来涂山看看罢了，涂山红红也明白他本就是个云游四方的心性，根本不可能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失去了这长久以来心灵上的依靠，她该如何是好？

此刻，涂山红红什么都无法多想。

“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现在太阳也快落山了，我看明天正午就动身吧，一直叨扰你们涂山也不行。”

“明天就？！”

“应该不算太晚吧，毕竟我已经在你们这边住下了一段时间了。”

林烨看着一脸茫然失措的涂山红红，稍微有些奇怪。

“怎么不提正事。不是你说让我指点伱一二么，尽管开口吧。”

“我……”

涂山红红低下头，不忍再张嘴与林烨交流，只是闭上嘴巴，将法力连带着话语用千里传音术传输到林烨的脑中——

“我可以提一个更过分的要求吗？”

“如果在赌注范围内，我自然会答应。”

涂山红红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

“我希望……林烨先生能指导我修炼您的道法。”

“我的道法？”

“无论是道法也好，对我的状况的认识也罢，请林烨先生不吝赐教，多在我身边待些时日……可以吗？”

林烨悠然笑了笑。

“你身为涂山之主，竟然这样反复向人类相求吗。”

“因为……林烨先生绝不是一般的人类，您让我明白了很多事。”

“呵呵——也好。赐教倒是可以，多在涂山驻留就恕难从命了。”

林烨摇摇头又道：

“最多三天。”

“好……那么就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请林烨先生作我的师父，一定不会耗费林烨先生太多精力。”

“只三天时间你也答应得这么痛快么。”

“只要能让林烨先生指点我一二，别说一炷香的工夫，有分秒之时都已难求了。”

“不论恭维与否，只是三天时间的话我没问题。”

涂山红红将身子微微屈下，那姿态正如当年被前任涂山之主凤牺教导之时。

“师父，请受一拜。”

“不必。”

林烨摇了摇手，盘坐在苦情树前，从地上拾起一根不起眼的苇草叼于嘴边。

“道人的规矩，你们涂山狐妖不必遵循。”

“可是师父您是东方家出身，我也应该……”

“非也。”

林烨打断了涂山红红的话。

“我之道是为逍遥道，务必随心所欲、直抒胸臆，勿要故弄玄虚，行不必要之事。第一件事，不必喊我师父、直接以本名林烨相称即是。第二件事，忘掉繁文缛节，那些琐碎的陈腐规矩正是不必要之首。第三件事——像我一样放松身体，以最自然的方式坐下，感受这附近的灵力。”

林烨说了一长段话，听得无比认真的涂山红红略略点头，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间，很快也像林烨一样端坐下来，由方正有规矩的坐姿逐渐变为了没有姿势可言的坐姿。

“道法自然。正如这涂山苦情巨树，每一枚叶片的生长都任其自由，因而每一枚叶片才能各不相同。放松自如时肉体才最能汲取灵力，此点切记。”

林烨传授了一些颇为基础的炼气心得，并且用通俗的方式阐述了出来。虽然对道人而言都是些相当简单的东西了，但涂山狐妖还是头一次听说到这样的理念。

她们涂山狐妖修炼妖力的方式自然与人类大不相同，几千年承袭下来的方法与林烨所讲的天差地别，这让涂山红红不仅回忆起了曾经凤牺传授给自己的知识，简直是南辕北辙、完全的两码事。

“运气至大栓一穴、弥留愈久其气愈足，随后令气冲要穴大开，使法力从中贯入——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