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秦相的大军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大兵在前还要这样行事? 为什么你明明清楚他们派人过来刺激你,就是想要看着你成为叛逆,然后挥兵北上杀伐,可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们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你就不能像那岳武穆一样安心送死,叫我们能在你的尸体上疯狂的狂欢? “因为我想活。” 郭啸天似乎能够体会到段天德心里几乎抑制不住的疑问,看着整个人都埋进去大半,就剩下小个身子的段天德,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却是有些嗡声嗡气的说出了一句话:“我们都想活下去。” 一瞬间,听到了郭啸天这个答案的段天德,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血液,拔掉了支撑着自己身体的脊椎骨,拆下来所有攀枝错节的骨骼,再也鼓不起什么勇气了。 饶是他自诩儒将,口技惊人,在军营里面能够将死的说成活的,轻易就能欺上瞒下,收受不义之财无数。但这一刻他却根本没有办法用自己的言语口技去反驳他。 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是罪吗? 不是! 这从来都不是! 什么时候,连“活”下去都是一种罪孽的话,那不仅仅是这个国家,恐怕连这个世界都没救了。 但在大宋这样的环境,好像连这样的愿望都扭曲的不成模样。 是的,郭啸天从一开始的目标就很明确,他就只想活下去而已。 但可惜,他想活。 可在这大宋,在那大金,自上而下,有太多的人想叫他活不下去了! 既然你想要杀我,那我反过来把你宰杀了也一样是天经地义。 这是生死之劫,根本无需再忍! “我清楚他在襄阳以南二十里的地方在安营扎寨,但这有什么关系?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胆量攻过来。 如果他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昔日跟着徽钦二宗被掳到金国时,他就应该壮烈殉国了,又岂会平平安安的回到大宋当他的左相? 我知道,他在观望,他在咬牙切齿,他在暗地诅咒,他在连横合纵,他派遣你们过来就是恨不得我现在立刻去乖乖送死。 但我既然把你们给埋了,那他就不会过来。他见到了我的手段,他的懦弱无能,极端自保求生的心性会驱使他在第一时间撤退,根本就不会与我打照面。 因为我既然能凿穿金国十万铁骑,那一样可以叫他手上的大宋人马灰飞烟灭。在这里,这个坑洞还有很大的富裕,自然不差多他一个左相。” 郭啸天看着已经根本看不到身影,只在坑深坑里面不断挣扎,却又永远脱身不开的段天德,吕太守,以及是所有金兵。 他的声音再一次顿了顿,眼中淡灰色的眸光像是与冥冥之中某个高悬于世界之外,悬挂在纬度外侧的“道”的视线,相互重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他像是看到了未来…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这个国度的未来... 郭啸天似乎在向他们说着,又像是在想着和在坑壁上至今默然不语的宋兵们说着:“所以那秦相不会出兵,甚至他会仓皇而逃。可是他会诏安,他会以大宋王法的力量约束我,再将我纳入到大宋的体系里,他会像那高俅招揽梁山一百零八魔星一样诏安自己,然后再想办法分化瓦解我的队伍,让我为这大宋流干最后一滴血以后,他们再以最傲慢的姿态赐予我们一杯毒酒,叫我们祈伏在这大宋皇权下! 可是你却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我们也就只想活下去而已!” 深坑里面那一群俘虏们的尖叫,哀嚎,诅咒,痛哭声渐渐止息,坑洞已经渐渐被填平。也不知道在最后依旧是在发出无穷烂骂诅咒的那位段天德,吕太守以及其余的来自于襄阳城里的文臣们,究竟有没有听见郭啸天的话。 但郭啸天的声音依旧是在这军营里似慢实快地在所有聆听到他声音的人的心里。 如似地下滚滚激荡,仿佛随时都是在等待着爆发的岩浆一般的心意在杨铁心的心里酝酿着。 他杨家为了大宋流干的热血,血脉近乎断绝,可结果呢? 杨家该报的恩情,该还的君恩早就已经干干净净,现在也该为杨家自己而活了! 既然这大宋待他杨家何其薄也,那干脆就反了他丫的,又能如何!! 这一刻杨贴心不禁不由的抬起头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能见到郭啸天那在烈阳下被拉的老长的背影。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个世界变了。我有天地大力,何必和这群肮脏杂碎同流合污? 和其光,同其尘,在体制内部进行篡夺,最后黄袍在身的路故其不错,但那赵家人已经走过一次了,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会埋下祸根。我不会走,我也不屑走……你们在此安心填土,我去去就回…” 军营里,郭啸天随意的抓起自己放在一边的三股钢叉,微微一顿足,庞大到就像是能够牵引出天象的磅礴真气,从他身躯里面喷薄而出。 下刻他就已经化成了一颗略带灰朦色天外流星,消失在极远处。 凌空飞渡,肉身如神,拔泰山以超北海。 明明在这个世界里,不论是修行怎样的盖世神功,也不论是将其修炼到怎样的天人合一绝世境界,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可是现在,这样的力量却在郭啸天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郭啸天能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这样的力量在这个世界里并非是个例,也并非是孤立出来的 就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从他武功突破到了某种程度,并且是意志与那高悬于世界之外的“道”相合以后,这个世界的力量层级就已经开始在飙飞。 曾经约定成俗的王权真理,就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