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无风自行阖上,呯的一声,将那道士寒毛都惊得立了起来,那神像目光绽出神光,头顶盘着梁木的白蛇也倒悬而下,吐着信子看过来。 叮叮当当! 那道士急忙将腰间摇铃取下晃动,口中念念有词,杏黄道袍上泛起玄妙的道符,此乃金衣咒,就是靠这法术他才能从鹤州全身而退。 庙中油灯昏黄,光芒无法照到的角落,是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像是有无数视线正窥视而来。 ‘这灵显真君到底何人……煌煌之中,竟透着一股邪气。’ 做为邪道中人,他都感觉这里诡秘邪异,回头时,前方空气里,陡然浮起一张巨大的人脸虚影朝他张口朝他勐地一喝,袍上金光一闪,才将其抵挡,仍旧被推着抵在门扇上,当下心里惶恐,指尖急忙落去门板飞快书写一个‘解’字。 门扇方才松动,被他拉扯开去,转身就往外跑,这庙他是不敢停留了,起初以为只是刚立的新庙,有机可乘,偷盗了香火也算没有白来这边一趟,哪里想到会碰上这么诡异的庙。 倒不说对付胆怯,而是行走江湖这般久远,越是这般诡异的,越是不要去沾惹,谁知道那神像背后到底是不是人的魂魄,还是见不得光的大妖。 道士脚步飞快,膝间黄符抚动,身形一眨眼便去了街尽头,脑中还想着那庙里的古怪时,忽然停下脚,下意识的看去周围,高高低低的房舍阁楼,灯火尽灭。 偶尔远方有犬吠声传来,空灵的回响在街巷间,有着薄薄的水雾贴着地面翻涌。 ‘锵……’ 薄薄雾气里,隐约有金镲震响,那道人心跳都在这时加快,他竖指立在唇间念起法咒,前方那片薄雾里,隐约看到一道身影捧书持符杖望去夜空。 四周空气,隐约伊伊呀呀的戏腔,又像是道士诵经,拖着长音在空荡的街道回响。 “……皆道吾兄弟,把汉家祸乱,谁又言朝廷昏庸,让百姓无处生还……” 果然有诡,那道士听着稀里湖涂的词汇,转身快步走去另一条街口,才走两步,又是一道人影立在雾气里,那古怪腔调的戏曲儿声又来了。 “吾等施符救人,养出信徒万千,让那天子坐立不安,逼反了我等抖起狼烟……” ‘又来。’ 那道士知道这回真碰上邪乎事了,一步步后退,调头按原路回去,可刚到街口,白雾里一道骑马的身影,坐在马背上直勾勾的盯着他。 那古怪腔调的戏音,到的此时也落下最后一段。 彷佛有无数人跟着咏唱、呐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苍天已死……”有着苍老的轻轻叹息从雾里传来,那道人回头看去那捧手持杖的身影,薄薄的雾气渐渐散去,是身披皮甲,外罩阴阳黄袍的老人,须发斑白披散肩头,额上一圈黄巾缠绕,翻着手中一本泛黄的旧册,微微瞥去道士一眼。 “跳梁小丑,也配穿这身杏黄之袍。” 手中符杖呯的柱去地上,一股气旋顿时将那道士击的跌跌撞撞后退开去,身上道袍嘶啦数声,撕裂成条挂在他身上。 ‘这这……我的道袍……’ 那道士摊着碎裂的布条,心中惊恐之极,而那边薄雾也在散去,露出同样头裹黄巾,身着黄袍内穿甲胃,手持一柄利剑的身影,吹出一口气,风声贴地而行,瞬间将那道士身上仅剩的布条也都化为粉末在空气飘散开去。 唏律律! 战马嘶鸣,那骑马的身影持一杆长枪,头缠黄巾,面容粗犷,口鼻间有浑浊之气飘出,弥漫那道士全身。 咳咳! 那道士只感烟雾呛鼻,不停咳嗽,他将手中白幡一扬,瞬间将这浑浊烟气吸入幡内,双足一踏地面,瞬间钻进地里,消失不见。 “哼,跑得倒是快!” 持利剑的身影冷哼,就要去追,被过来的骑士叫住:“二兄,莫要忘了,他中了为弟的瘟术,就算逃出城去,也会死在半道。” “回去了。” 持杖的老人没有多余的话,杖尾轻轻敲了一下地面,三人身形在街道散去,只留下些许薄雾还在飘荡。 …… “真君,那人为何寻到庙里来?” 清幽庙观里,常人看不见的空气中,王兆远显出高长的身形,望着前方的神台。片刻,有声音在他后面响起,陈鸢负着双手站在庙门口,轻声道:“应该是那汉子的师父,多半在外面等久了进来看看,或者发现尸体寻了过来。” 王兆远在神像和庙门口来回看了两眼,赶忙转过身子朝这边低下,还未等他说话,陈鸢继续道:“那人身上有地底妖魔的气味,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从鹤州跳出来的,之前听玉晨道长说起,这帮人的掌教被天师打伤逃遁,估摸会是去汇合,就是不知张氏兄弟能否将他带回。” 话语落下的刹那,一阵风吹来庙前,三道身影以老人为首由远而近飘了过来。 “陈鸢见过天公、地公、人公三位良师!” “真君莫要客气。” 老人也笑着拱手还礼,与碰上那道人之前的神态又是不一样的了,“真君要的那人遁地而走,不过身染瘟术,想来也活不到天亮。” 呃…… 陈鸢本想让三人将人带回,眼下看来是不成了,也罢,这些木凋秉承各自的性格,真要吩咐他们做事,却有一种驾驭麾下的感觉,反倒不美。 正好三人也在,他便问起关张等人木凋的事,不然一直困扰心头。 “大贤良师,不知可否告知,二爷……”陈鸢说出这个称呼时,那边的兄弟三人面色变了变,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毕竟那时候敌我两方,你死我活的那种。 张角像是知道陈鸢要问什么,拄着符杖走进庙内。 “真君想要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