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培菊的书房颇为幽静,书案上文房四宝质朴而不失贵重。西侧书籍林列,望过去,似乎可以嗅到阵阵墨香。
梁公公的身子隐在一丝不苟的家仆服中显得很瘦小,他容貌堪堪称得上顺眼,绝对谈不上清秀,更遑论俊秀,单从容颜上看,与洪培菊差出去好远。
洪培菊内心鄙视,但是,又不得不忍着不甘,陪着笑脸。
这位梁公公,是福远宫的大总管,是焦贤妃的心腹!
据说,十三皇子小时候经常坐在他的膝盖上玩耍!十三皇子有时候不听焦贤妃的话,但是对这位梁公公言听计从!
如今宫里有权势的大太监有两个:
西厂厂公王清书,东厂厂公武雪,而武雪又是梁公公的干爹!
他一个区区的淮安候,得罪不起!
梁公公的腰身在坐着的时候也自然而然挺着后背。身前,一只手搭着茶几上的茶盏,另一只手放在扶手上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兰花指。
他看着洪培菊的样子,心下明了几分,又细声细气地道:“侯爷,不错,是娘娘跟您说的,您家大公子与太子容貌相近,但是却是您自己要求让大公子追随太子,且甘心情愿为太子做替身,危险时刻为太子挺身而出,如此,娘娘才帮您引荐的。如今,大公子跟太子一起失踪,都是您自己的选择,跟娘娘有何关系?”
最后的那句,梁公公似是不满地把茶盏重重放下,嘴角却不自觉的弯起弧度。
洪培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攥得紧紧的手微微放开。心中弥漫着苦涩和憋屈。
坊间传出皇上派人除掉太子,他是不信的。
太子深得圣心,尽管皇上最喜欢的是三皇子,但是洪培菊能够理解皇上,他们都是是正统教育下成长起来的男人,纵然万般宠爱正妻之外的女子,但是,涉及嫡庶根本,也绝不会率性而为。
但是,焦贤妃呢?其他皇子呢?那可就不好说了!
或许,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所以,才痛快地把自己的儿子招进东宫。那个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淮安候府抱上了太子的大腿!
以后,淮安候至少升为淮安公!
然而,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洪培菊整个脑海里,一片混沌,翻来覆去,就只剩下四个字“愿赌服输”!
梁公公见洪培菊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不能过度讥讽,焦贤妃还需要洪培菊的帮助,这个刘毕胜不过就是个棋子,让洪培菊帮着“调教”,练练手而已。
于是又道:“不过侯爷,二公子被打伤,娘娘心里也是有数的,娘娘知道您对娘娘的一片忠心,这不,娘娘看侯爷的子嗣单薄,给您送来一个美妾,助您开枝散叶!”
洪培菊刚松开的手又狠狠攥了一下,心道:开再多的枝,散再多的叶,生再多的子嗣,还不都是一样给你当狗?随时随地的,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美妾?我呸,要么是让我养闲人,要么是派人来监视我。
但是洪培菊终是不敢说出来,只是客气而疏离地道:“劳娘娘费心!只是洪某现在想更好地为娘娘办事,无心沉溺于后宅的闺房之乐。侯府如今妻妾相处和睦,也不想再额外增添事端。而且,微臣如今只有侯爷的俸禄,儿女大了,嫁娶都要银子。娘娘如果真的体恤微臣,不如,就帮着微臣在朝堂上谋个有点油水的肥缺,微臣也不用再为柴米油盐这些琐事犯愁了。”
想继续让我给你办事,要么给钱,要么给权,你看着办吧!让我贴完了一个儿子又贴一个儿子,还看不到实惠,总是言语安慰,吹嘘美好的未来,我淮安候府明天的伙食费都要没着落了,我还美好个屁!
梁公公微微眯起细长的眼睛,盯着洪培菊看了又看,忽然“哈哈哈”地干笑了几声,夸张地道:“哎呦!我的侯爷!咱家光顾着美人的事情,都差点把娘娘的嘱咐忘了!娘娘说,只要侯爷一心一意为娘娘办事,娘娘不会亏待候爷的!”
言罢,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向洪培菊递去,洪培菊接过,但是梁公公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不撒手,斜眼道:“侯爷,您要想清楚,您和您家公子能为娘娘的大业献身,这是淮安候府的荣幸。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资格为娘娘办事的。”
洪培菊手上又加了点力道:“洪某省得。”
梁公公松开了手,站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咱家的话带到了,告辞!”
洪培菊拱手:“公公慢走,不过,有一事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梁公公停下脚步,抬眼看看。
洪培菊道:“对于冀家那两个丫头,娘娘可有指示?”
梁公公眼睛一立,有点不满地道:“这点事还要娘娘操心?你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不必想了!哼!”
言罢扬长而去。
出了淮安候府,梁公公恨恨地对跟随的两个小太监道:“这个老狐狸,要钱不要人!还全揣起来了!真是个铁公鸡!害的咱家白跑一趟!”
小太监陪笑道:“公公不必担心,那个美人咱们可以卖个好价钱!”
梁公公闻言大喜:“走着!去陈国公府!陈国公有的是钱!”
二月二十到二月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