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不说话了。
刘备这里训斥张飞的傲慢,那边杂胡群里体也有个雄壮的年轻人正闭目养神,边上同样围绕着几个武士,其中有个人正用乌桓话骂骂咧咧:
「榻顿,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个环眼汉子的眼睛挖出,将那脑袋拧下,去喂我那鹰隼。」
边上几个人同样用类似的话诅咒着那些汉人,他们都是乌桓部落小帅的次子,往日哪受过这般气,而这次随榻顿南下,直直把一辈子的鸟气都受足了。
榻顿一直眯着眼,头上的辨发也因长时间没人打理而胡乱散着,这时候听得伴当们的牢骚,榻顿睁开了眼,澹澹道:
「先不说这个,我先问问大家,你们随我离开部落,到汉人的地界来是图啥?」….
那几个伴当噎住了,不说话。
还能为啥?不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都是次子,既不像长子能继承部落,也不能如幼子那样守灶,只能依附部落大人做个亲扈。
榻顿明白,所以继续道:
「所以你们也知道,咱们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手里的弓,胯下的马,什么部落、牛羊统统都没有我们的份,所以就别使什么贵种的性子了,寄人帐下,就要乖。这次我们来汉人的境内就是要看看汉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别给我生什么事端。」
这几个伴当都信服榻顿,一方面是榻顿是部落大人的从子,更重要的是榻顿年纪轻轻就勇冠三郡。他们深信,榻顿将会是像冒顿一样的豪杰,带领他们乌桓人走向更大的草原。
蹋顿点了之前刚咒骂的伴当:
「巴根,你来和我说说,这一路南下你觉得汉人世界怎么样?」
巴根是个长大的汉子,之前就是他背后咒骂张飞,但这会被榻顿一点,这个高大的汉子倒沉默了,最后老实道:
「榻顿,我看到了汉人的强大,我不知道这片天下还会有哪个部落能比汉人还要强大。我一路看到的城池,哪一座都比我们乌桓大人的营地都要壮阔,不,甚至一些汉人豪强的壁垒,都是我们不能比的。然后我还看到这些汉人骑士,各个有甲胃,高头大马,冲锋无畏。而且汉人实在是太多了,这里的地界也是太大了。怪不得就连草原上的霸主鲜卑人都不敢直面汉人的进攻。」
榻顿眼神一凝,问道:
「你怕了?」
巴根没说话,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反倒是边上一个不起眼的黑黝黝的少年不服气道:
「我
不怕?我吉达就不怕!」
这个叫吉达的少年,虎气道:
「这些汉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们乌桓人一个能打他们一百个。羊群再多,在狼爪下也只有丧命的份。而且我们和汉人打的少吗?以往咱们和鲜卑人哪年秋天不一起南下抄掠汉人,而那些汉人郡守哪个不是送钱帛给我们,礼送出境?我不知道巴根在怕什么,我看巴根是老了,怕了。」
巴根被这小辈嘲讽,立马回骂过去:
「吉达,之前在河北,不是我救你,你的头早就被那些黄巾汉人给摘走了,还敢这里质疑我?」
被巴根说这事,吉达便是不服气,也只能哑口无言。
最后,还是榻顿说出了一番道理,他对众伴当道:
「你们当中有看到汉人强大的,有压根无视的,但只有我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在大鲜卑山中有一个如天柱一般的巨树。所有人到林子内都能一眼看到这树的茂密和古老,也会想当然的觉得这巨树会再存在千百年。但只要有任何人走进这巨树,用手里的小斧子稍微敲打它几下,就能发现这巨树的内里早就被蛀空了,你一敲打,巨木就不堪的发出痛哭。而这大汉也是一样,我观这大汉已经烂了,蛀了,它看着高大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存活不了多少年了。」….
然后榻顿为众人解释:
「汉人现在内部厮杀,总会有一方是获胜的。但不管哪一方获胜,汉人都将元气大伤,再顾不上咱们。」
众伴当被榻顿说的神思摇曳,尤其是巴根,更是忍不住说:
「榻顿,那后面咱们怎么办?」
榻顿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摇了摇头道:
「咱们什么都不办?这仗结束咱们就回部落,不论后面要做什么,咱们都先要抓住部落的年轻人。」
说完,榻顿将枯枝一撅,神情满是坚毅和野心。
就在榻顿这些人畅想时,突然一声争吵打断了这些乌桓人的展望。
就在张飞被刘备训斥的沉默,榻顿这些乌桓人忍辱负重,刘备的一名游侠却和一个貊人发生了冲突。
刘备麾下的这名游侠一脚踢开一个全身赤裸只着了个老羊毛的貊人,骂道:
「将你的脏手拿开,你那浑身腥臭味还敢碰我的水瓮?活腻了?」
说着,这游侠又踢了一脚这貊人,不怪他这么生气,他那水瓮的边缘直接被这貊人捏出了个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