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听得十分厌烦,她表现出聪慧就是为了嫁人吗?
还嫁太子?太子之母孙贵嫔,很可能就是刺杀的幕后黑手。
吴媪和沈家部曲、奴婢皆为护她命丧于此,张纶还想让她嫁太子?
如果不是她知道身处陌生年代,不能再冲动行事,此时她更想切开张纶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不过生气过后,沈舒平静下来,脑子就清楚一些了。
她觉得张纶似乎将太子与其母孙贵嫔和孙家区分得很开。
是太子当真仁义,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吗?
沈舒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一旁思索,正巧这时乳酪也被婢女重新端上,而施氏依旧跪在下面请罪,她的丈夫张纶从头到尾没有帮她求一句情,反而和袁充谈笑风生。
看了看地上一直俯身请罪的施氏,又看了看婢女新端上来的乳酪,沈舒问道:“是牛乳?”
闻闻又道:“加了糖?”
这乳酪的卖相还是很好的,洁白如雪,甜味扑鼻,就是上面一看就有一层猪油的油花,还泛着油腻。
“还有油?”
婢子赶紧摇头:“是石饴,油是猪膏。”
石饴是啥?石头也能结出饴糖?
不过沈舒基本常识还是知道一些,再加上原主的记忆,基本上就能够判定石饴是蜂蜜,毕竟这年代除了蜂蜜和糖以外,也没其他调味剂了吧!
直到后来,沈舒慢慢了解后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个时代的调味品比她想象中丰富不少。
现在她是蒙对了,毕竟蜂蜜有一股特殊的香气。
至于猪膏就是猪油。
一碗牛乳加蜂蜜和猪油一块煮,比茶那种黑暗料理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沈舒看着面前,这碗卖相还不错的乳酪,更加绝望,她甚至有些反胃。
是真的反胃,一个高烧好几日的人,刚起来就喝这种高脂高糖的奶制品,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袁充也看出孙女是饮茶饮酪都不习惯,暗暗皱眉,痛骂沈靖搓磨女儿。
养生之法他颇为精通,知道大病初愈的人该吃什么,随即吩咐人道:“去煮一碗赤粱粥。”
赤粱?红高粱吗?沈舒不觉得自己喜欢这个时候喝高粱粥,以前她高烧或是胃不好,吃不下东西时,母亲总会给她熬一碗浓浓的小米粥。
到了这个不是喝茶糊糊,就是喝猪油蜂蜜奶的世界,她还能喝上一碗普通的小米粥吗?
沈舒心中绝望,一时间有些颓丧。
但袁充却没有放过孙女,而是对沈舒问道:“阿贞以为阿施该如何惩治?”
“她所犯何错?”沈舒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不知道为啥跪在地上请罪的施氏。
袁充道:“阿施明知你从北方而来,却给你上南人茶饮,你不觉得是嘲讽?”
沈舒是真的觉得袁充、张纶,包括施氏自己都特别爱上纲上线。
“我阿娘是袁氏女,吴媪抚育我,焉知我不饮茶?”
正当袁充想问沈舒是否觉得施氏无错的时候,沈舒又道:“可同样,我自小生长在青徐,焉知我不饮酪?”
“可我此时高热刚过,脾胃不佳,茶酪皆伤脾胃,两者皆不可饮,不是吗?”沈舒看向袁充。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非要让历史问题和地域歧视掺和进去,地域都很无辜的好吗?
对于沈舒的回答,袁充顿时愣,反应过来后饶有兴致地问道:“那阿贞欲如何惩治阿施?”
“惩治?”
沈舒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张纶,察觉他丝毫没有为妻子求情的架势,皱了皱眉又对袁充问:“阿叔不是阿翁主簿吗?”
主簿也就是官身,那施氏就是官眷,她就算是县君,但对官眷动私刑,当朝廷是摆设吗?
可张纶却道:“仆是郎君门客,阿施也是袁氏婢子,一日为主,自当终身供郎君和小娘子驱使。”
施氏也道:“奴曾为袁氏婢,小娘子便终身是奴主,自能惩戒于奴。”
沈舒看两人急切要当袁氏奴仆,生怕和袁氏撇清关系的样子,微微皱眉。
是什么造就了这个社会如此扭曲的三观,不愿做自由民,却愿做奴仆?
畸形的思想必然有一个更畸形的社会。
沈舒只觉得胸口被一块石头堵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