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洛阳屈辱地接了过来。
要不是榛子真的好吃,又是村里难得能吃到的零嘴,她就要生气了!
即使用锤子,她的技术也不熟练,听着耳边咔嚓咔嚓的声音,心里忍不住着急,差点儿砸到手指。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到了她眼前。
握成拳的手指摊开,露出里面已经剥好的榛子仁,满满一把。
“给你,别生气了。”程怀燕朝她这边靠过来,轻声说。
巫洛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程怀燕另一边的小喜鹊,见她没有发现,才伸手接了过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贼一样,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但是,别人磕的榛子果然味道更好。
“明年咱们在自留地里种点瓜子花生。”程怀燕突然说。
巫洛阳嚼着榛子仁,“那不是没地方种菜了?”
“占不了多少地方。”程怀燕说,“边上有个地方是沙土,种菜不出,正好种花生。瓜子沿着栅栏种一圈,应该就够了。”
“我同意!”小喜鹊他突然把头伸过来,高高地举起右手。
姓程的同意了,巫洛阳自然就没有立场反对了。
榛子磕完,天色也完全黑下来了。不过今晚有月亮,她们便没有急着回去睡觉。
小喜鹊去找她的小伙伴们玩了,小孩子凑在一起,即便是黑天里,也有无数的游戏可以玩,热闹得很。
巫洛阳和程怀燕坐在月光里。
这应该是个很适合交心的场景,不过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享受这一刻的静谧。现实里的一切,似乎都在这时远去了,只留下一道沐浴着月华的精神,清净悠远。
不知过了多久,夜似乎渐渐深了,原本此起彼伏的那些喧嚣声也逐渐隐去。
程怀燕突然问,“你会唱歌吗?”
“嗯?”巫洛阳从那种魂魄冯虚御风的状态中抽离出来,愣了一下,但并不觉得这个问题突兀。是啊,程怀燕这样一说,她也觉得,这样的夜晚是很适合唱歌的。
“会是会的吧。”她有些迟疑地说,“不过我唱得不好。”
“总比我好。”程怀燕说,“我只会唱学校里教的那几首歌,感觉都不适合这样的晚上。”
“那……我随便唱一首?”
“嗯。”程怀燕的声音低低的。
巫洛阳想了想,选好了要唱的歌,又清了清嗓子,才轻声开口。
程怀燕凝神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不由有些迷茫。不过没多久,她就被这首歌柔美的曲调所征服,不再试图去理解歌词了。
巫洛阳唱完一遍,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仿佛连空气里的余音都静下去了,程怀燕才开口,“这不是中文?”
“是一首俄文歌。”巫洛阳说。
“哦。”程怀燕呆呆地应了一声。虽然从第一眼看到巫洛阳,她就知道,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但直到这一刻,程怀燕才意识到,这两个世界的差别有多大。
她没有问巫洛阳为什么会唱俄文歌,她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国家和老大哥的关系已经相当紧张,巫洛阳会俄语的事如果传出去,恐怕会掀起无数的风波。
呆了一会儿,她才说,“虽然听不懂,但是很好听。”
巫洛阳突然笑了起来,她说,“因为听不懂,你才觉得很好听。”
“为什么?”程怀燕好奇地问。
巫洛阳说,“因为这是一首情歌。”
这是一个奇妙的时代,人们可以坦然而大方地对人介绍自己的伴侣:“这是我爱人。”可是,他们却羞于谈“情”,夫妻之间更像同志,连结婚都要背语录。
而在小塘村这样的小山村里,婚姻更多的是“合适”,是“搭伙过日子”。
少年的情思被时代的洪流所冲刷,漫无影踪。
可是没有人能否认,它很美。
程怀燕沉默了一会儿,说,“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红莓花儿开》。”
“我记住了。”程怀燕说。
也许,哪一天,等她能够听懂这首歌的歌词,就能离巫洛阳更近一些了吧?
之后,她们没有再说话。直到小喜鹊玩够了回来,才起身去洗漱睡觉。
屋子里太黑了,程怀燕又点起了油灯。
脱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放在柜子上的笸箩,不由伸手拿起了那条被补好的裤子,“这条裤子……”声音顿了顿,“是你补的?”
巫洛阳回头一看,才意识到程怀燕带回来的东西太多,她竟然已经完全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是啊,我也没事做,跟隔壁杨伯妈请教了一下,就随便补了补。”
“你这还叫随便?”程怀燕抗议,“你真的没有学过针线吗?今天是第一次做?我不相信。”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这时小喜鹊也已经发现这是自己的裤子,挤到了程怀燕身边,拿起裤子一看,顿时叫了一声,“哇,补得好好看,比新裤子好看!”
村里人讲究的是实用主义,哪里破了,剪一块布缝上去,遮住破口就行了。讲究一些的主妇,也顶多是选颜色适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