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锦留在庙宇中,但她意识有些混沌。 只觉自己似乎半梦半醒,像是在悔悟时空,又像是在空间,也像是在庙宇…… 她看到钰儿让其他人都守在殿外,他独自进来,盘腿坐在蒲团上。 他拿出葡萄汁,如饮酒一般,倒了两杯,一杯给温锦……虽然他瞧不见温锦。 另一杯给自己,他时不时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饮着葡萄汁。 温锦极力地想听清,钰儿究竟要对母亲,倾诉什么? 但她难以集中精神…… 并非因为她虚弱。 而是因为,她另一只耳朵,还能听见乱糟糟的声音! 温锦仔细辨别…… 她惊愕地发现,另一边听到的声音,像是那个小姑娘家? “这丫头怕是又跑去皇后庙洒扫祭拜了吧?” “她祖母病得这么重,祖孙两个,饭都吃不起,更没钱买药了!她还有功夫去皇后庙祭拜?” “皇后娘娘若真是升仙了!她祖孙两个,这么诚心!皇后娘娘岂能不管?早搭救她们了!” “你说她孝顺吧?她这会儿偏偏不在!” “你若她不孝吧?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小姑娘在操持!” 村民们聚在小姑娘家破败的院子门前,向里张望着,七嘴八舌的议论。 小姑娘从人群中挤进自家院子。 她尖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放下我祖母!” “回来了!回来了!” “小姑娘回来了!看她怎么办吧?” “她一个小姑娘,能对付这么多大汉?必定要被带走了!” 院子里站着四个壮实的男人,浓眉,怒目,大鼻子,看起来凶恶不好惹。 壮实男人的手臂,看起来比她的腰还粗。 “孙丫头,你欠我们老爷的钱,也该还了!我们老爷宅心仁厚,宽限你了这么些日子,你也凑不上银子!还是赶紧把房子腾出来,跟我们走吧!” 壮汉抱着膀子,抬着下巴,并无同情怜悯,只用打量估价的眼神看着小姑娘。 “马三爷,求您,再宽限一日!就一日!” 小姑娘忍住鼻子里的酸意,努力赔上笑脸,“明日,不用马三爷上门,我自己去找您!” 马三爷冷笑,“你故意拖上一日,是想干什么?你不会想跑吧?” 小姑娘看着被他们从屋里抬出来,放在破草席上的祖母。 她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赶紧抹了把眼睛,“我祖孙两个,这一别,就是永别了!马三爷,求求您……再宽限我一日吧!咱们不差这一日。但这一日,对我祖母来说……” 小姑娘嗓子眼里,仿佛堵了东西,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有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往下落。 “就是啊,三爷!再给她一日吧!她不会跑的!” “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儿去?” “咱们好好的人,还有明日,但……有些人,已经没有明日啦!” “马三爷高抬贵手,给她一日吧!” 马三爷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下。 手下摸了摸老人家的鼻息,冲他点点头,“也就朝夕之事。” 意思说,老人家弥留之际了,朝夕之间,就要咽气。 “这可你是说的!”马三爷盯着小姑娘,“这么多乡里作证!明日你若不来……” 小姑娘垂着头,口中发苦。 “走!”马三爷领着另外三个大汉,走出破院儿。 有个大汉往院子门口啐了一口,“晦气!” 小姑娘猛地回头,眼睛发红,盯着那人,她死死咬着下唇…… 她想质问,你们就没有老的时候吗?你们就没有死的时候吗?人之将死,你们还这样咒骂,良心不会痛吗?新船说 “祖母!”小姑娘没功夫生气。 她跟祖母相依为命的时光,越来越短了。 但好在,娘娘显灵了!赐给她了金丹! 或许可以救祖母! 那即便她要被卖,她也能走得安心了! “啊……祖母!祖母!为什么呀?您为什么不等等我呀?啊……” 小姑娘扑上前去,才发现,竟然就在这短短片刻……祖母竟然已经没有呼吸了! “对不起!我太慢了!我回来晚了……”小姑娘瘫坐在地。 她年轻稚嫩的声音,霎时间变得嘶哑、悲痛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