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为从后门绕道出了县衙, 走到围观的百姓里听了起来。
“咱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老爷们都交了,肯定是好事。”
“咱能跟大老爷比?我们家这都要勒紧裤腰带过了,哪里还有闲钱交银子。”
“咱县的村子是不是也能提前交?”
“我看见有地主老爷拉粮食进县里了, 应该可以。”
“就十天功夫,可得抓紧啊。”
“怕就怕咱们这边交了,回头快到日子没饭吃了, 人都饿死了, 那一成利还有啥用?”
“是啊,那还是少交点。”
“一亩的税就不少了,我们家就老家那么点地,也不知道够不够。”
“二牛,我记得你读过几年书,按咱村去年的粮产还有粮税,你给咱们算算,交多少合适?”
“叔, 我就认识那仨瓜俩枣的字, 能知道啥?”
……
林修为在人群中停留了半盏茶的时间, 就回了县衙, 许县令正在里面焦急地等着他。
“百姓不通算数,家中又只是略有资产,咱们恐怕得找几个账房先生,才好帮他们算明白, 交几何最好。”
许县令抚掌道:“是啊,是该如此, 老朽只想着县里那群老爷们随随便便就订下交多少税,忘了百姓艰难。”
林修为又提醒道:“百姓家产不丰,为他们计算时需得往少了算, 以免到时入不敷出,又在县里制造出另一批灾民。”
“说的是。”
此时正是衙门口热闹的时候,传令的衙役们也下乡宣传去了,恐怕人群一时半刻不仅不会散,还会有附近乡里来县城打听消息的,安排账房先生一事迫在眉睫。
好在前几日已经算出了平均亩产,商税也已经整理出了各门面的平均税款,只需到时查阅即可。
很快,衙门前又摆上了两条桌案,后面各坐了一位手执算盘的长衫男子。
衙役锣声敲响,接着宣布:“大人体恤咱们百姓有难处,特请了两位账房先生在此,有不知道自家提前交多少税款合适的人家,可以在此询问先生们。
咱们大人说了,宁可让大家少交,也不能让大家没饭吃,大家伙询问先生时切记说清楚往年大约花销多少银子、吃多少粮,以便先生们计算。
若有不记得家中花销的,可以说明家中有几亩地,几口人,先生们会给诸位一个大致的结果。
注意!”
衙役说着又敲了三下锣。
“先生们给大家的是参考,交多少全凭自愿!”
许县令的本意是再加一句后果自负,省得日后还要掰扯,林修为却说了句“百姓若是有难,大人还能真的袖手旁观”。
一句话便将许县令给说服了。
倒也不只是因为许县令是个为民的好官,更多的是因为,甭管百姓是因着自己的贪心还是什么的导致后期吃不饱,这法子既然是县里出的,肯定会生民怨。
到时候闹起事来,还不是要县里管。
林修为便提议,可以将收上来的税款,留一部分应付意外。
许县令深以为然。
账房先生的效果果然不错,很快就有胆大的百姓上前咨询,有的咨询过后,便去登记交税了,有的则是咨询过后决定等几日再决定。
胆子小些的百姓见那些人问了没登记,衙役们也没有发火,便也排队上前咨询去了。
夜色将至,衙门也收了摊,告知众人每日辰时到申时会有人登记。
晚间,许县令翻看着今日登记的册子,皱了下眉:“今日收上来的有些少啊……”
林修为拿过册子一看,上面只记了寥寥两页,他也皱了眉:“而且上面多是交商税的。”
“是吗?”许县令又仔细看了下,“还真是。”
“恐怕明日,得再找些账房,往村里去宣传试试。”
林宅中,徐秀越喝下一碗银耳莲子羹,又吃了两块酥酪,便招呼丫鬟们备水沐浴。
徐秀越洗干净自己又泡进了温暖的药浴,感受着浑身毛孔张开,徐秀越忧虑了三秒林修为今日的工作是否顺利,而后便彻底沉浸在颓废的有钱人生活中。
在林修为和许县令的担忧中,在徐秀越的香甜熟睡中,三人迎来了第二日。
这一天的衙门口人倒是少了,陆陆续续有人来询问登记,这时候来登记的大多数是县里资产较丰的一批人,很是收了不少,前往周边村落的账房跟衙役却收获平平。
第三日,衙门口登记的人还是不少,周边村子的登记人数也在上升中。
很快,十日之期已到,衙门口几乎没有人了,一天上下,也只有零星几个人过来,一过申时,衙役便收了摊。
此时有人匆匆赶来,却被衙役挥手赶走了:“规矩就是规矩,给了你们十日的功夫已经够多了,去去去,不收了。”
这一句话,倒是让围观中没有提前交税的人感觉仿佛错过了什么。
县衙大门一关,许县令看着手中厚厚的账本,笑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啊,只算这几日的散户,县里竟然多了一万两的收入!”
林修为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