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似灰土一般。
我六人站在街头,神水街望眼欲穿。
距离亥时宵禁,还有一个时辰。此刻的凌源城,空气中透着一股寒气和潮气,神水街两侧摆放着一堆堆的雪,亭台楼阁被老天爷敷上了白色,不经意间的犬吠和着深巷邻街的几点灯火,衬托出了点点安详。
我大口呼了一口气,面露微笑,不知为何,刘家覆灭以后,空气里似乎充满了甜蜜幸福的味道,闻起来总是让人愉悦。
公平!没有剥削!没有强权!
父亲,或许,这就是您所期寄的太平盛世吧。
作为凌源城的两条主街之一,神水街此刻热闹未散,酒肆、茶肆、布肆等商铺仍是生意兴隆,紧靠城墙的小小西市人来人往、穿梭不息,加上街头巷尾打雪仗滚雪球的小黄髫,一座繁华的一郡首府,立马被点点人间烟火气勾勒了出来。
进了城,也就到了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我向应成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我们四个一起向刘叔和吕老伯拱手,“两位前辈,后会有期!”
“哎?哎哎哎?你这小子,也太不厚道,我刚才询问的问题,你给出的答案,我不满意,你再想想,然后再给我换一个答案。”
刘叔恢复了相见之初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上前揉了揉我的脑袋,也顺便将满手的沙果汁涂到了我的头发上。
父亲曾说我‘哪都没随他,就随了他一副好脾气’,刚刚,刘叔这一统乱摸,把我的头发捅咕成了鸡窝,换成一般人,早就火冒三丈了,而我却没有生气,如此看来,父亲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哭丧着脸,挠了挠头,耐着性子,对刘叔说道,“回前辈,首先呀,刚刚晚辈说的话,真的未有人教。其次,在去年,晚辈有幸随一前辈游历几郡,见辽西除乐贰、凌源平刘氏两件事,皆起于官场、施以大政、挑其贪念、终于自乱,毫无违背人伦、刺杀毒害之举,可见陛下擅于阳谋。”
看着刘叔专注的眼神,我继续说道,“而听街巷传闻,究其表里,近年来陛下所行之举皆为上引下行,守退让之实,借一地之官民,除一地之暴戾,从不以歪门邪道之法,直接插手干预。足可见陛下平乱之心有之,却又不想闹得生灵涂炭,更不想在史书中留下背信弃义的一笔,此为性情。当然,也有人管这个,叫爱面子!”
说完,我转身便走,可刚走几步,却又被刘叔拉住。
我心中一阵翻腾,哎呀呀,烦死我了!
但念及他是父亲的老友,我还是停住身形,按捺脾气,转身回头,故作憨笑地看着刘叔。
此时的刘叔,表情多多少少有些严肃,他细细端详了我一番,直看得我头皮发麻,旋即极其认真地问我,“懿儿,你刘叔还有最后一问,若换成你是那天子,如遇今日世族分崩天下之情形,该如何办呀?”
听到这个问题,我绷不住了,立即拱手道,“妈呀!刘叔,俺可没想过如此深奥的问题,今日同您说话,仅想一吐胸中苦闷,已是犯了大忌。父亲已经应允我在北市开酒楼以立身,翌日开张,晚辈只想做一个市井百姓,安度一生。您若不嫌弃,还请两位前辈多多捧场,酒肉管够。”
不知怎地,当我说到后半段话时,我的心里居然莫名心虚起来,有一种感觉告诉我,我刚刚说谎了!
我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草草拱了拱手,便兔子一般跑开,奈何刘叔人高马大,几个健步,便把我又按在了原地。
我看着刘叔严肃的眼神,心中一阵无奈,看来,今日不回答这个问题,我是走不了喽!
目光北引,我忽然想起受疫而死的彰武百姓、想起食不果腹的辽西父老,我也严肃了起来,郑重说道,“庙堂风雨庙堂息,只要军政官场捋顺了,世族自然蹦跶不起来。之后是想细火炖王八,还是一刀斩虎头,便无关紧要了。倘若按照晚辈的想法,陛下心急了,还没有彻底稳住上层,便着急抓下层,这样做,恢复出很大代价啊!”
说到这里,我看向刘叔,见他面色凝重,我忽然想起刘叔乃是京畿长安来的大人物,万一我这哪句话说的不够得体,他回到长安后直达天听,我这条小命儿,岂不是要早早收场了?
想到这里,我的脊背一阵发凉,
刘叔终于松开了我,我带着两位兄弟,立刻告辞而走。而应成则留了下来,这小子刚刚被吕老伯几句话哄的心花怒放,说是一定要带刘、吕二人前往应府,好生招待一番。
走了没几步,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白绫,突然觉得愤懑不已,一股无名火由心而发,直奔天灵。或许,翌日我便要平淡一生,胸中豪情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于是,我立刻转身,向正停在原地看我的刘立师徒喊道,“除恶务尽!切勿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回,刘叔和吕老伯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告辞!
......
一天忙下来,我已是疲惫不堪。
新落成的望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