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雇佣了羽仁彻之后, 织田原本的生活发生了巨变。他不是那种懒懒散散混日子的人,只是杀手这一职业就跟农夫看天气吃饭一样,谈不上朝不保夕, 也不会好到隔几天就能接到一个单子。
像他这边级别的高级杀手, 佣金太贵,找他的人自然也不多。这种认知却被羽仁彻打破了, 一开始会有一种‘原来还能这么赚钱’的想法, 后面是‘认真的么?有些单子找普通杀手也可以做, 为什么宁愿花数倍的钱雇我’,再后面是连脑子里稀少的疑问都不再浮现。
他不是那种脑子灵活的人, 想不通的事情不去想, 不想见的东西就看不见,就算走在路上看到一只饥饿的凶犬堵在路中央,只要凶犬不攻击他,他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疑问不再生起,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厌倦。
即便是一路从黑暗深渊的底层攀爬上来的少年杀手,不认为这个世界有多么美好, 却也会在看到街头路人脸上那洋溢着的幸福满足的笑脸而忍不住的驻足。
随着执行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 越来越频繁,这种厌倦越来越多,几乎要从脚底涌到胸口。
即便是某次看到一个小女孩的双手被父母一人一边的牵着, 说话像莺歌一样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这样温馨的场面都会在眼前蒙上一层阴影。
他们在笑, 很快乐的样子。
在他们不知道的背后,却有无数的人挥舞着金钱夺取其他人的人生。
这个世界,比他原先看到的样子更加的黑暗。他会成为被黑暗吞噬分解的一份子,不是今天, 就是明天。
外面的雨还在下,窗户下高瘦的红发少年,右手执笔跪在桌案前,笔尖在纸面划过,发出沙沙的细响,少年沉入于心绪之中,连房间里的小孩离开的动静都没有察觉。
作为一名将警惕写入血液之中的杀手,连一个人离开都没有发现。
太宰背靠着门,小小的身子被顶上的灯光照耀,走廊的地面勾出一条长长细瘦的影子,雨水拍打在栏杆上,溅在他的脸上,冰凉凉的。
嘴角撅着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冷笑的温度比冰冷的雨天温度还低,从另一个角度望去,小孩的脸上似乎冻结出一层淡淡的冰霜。
“原来是这样啊……”他自言自语着。
他所见过的步入命运轨迹的织田作之助,因为没有勇气书写他人的人生而在落笔之前踌躇,在煎熬之中挣扎。门后认识的少年时期的织田,被更深层次的社会本质的黑暗所动摇,将思想寄托在文字当中。
说穿了,不过是一名杀手的自我觉醒而已。夏目漱石用文字唤醒了杀手内心深处的柔软,羽仁彻用现实唤醒了杀手的不忍之心。
当最后一个字落笔时,织田作之助就丧失了成为一名杀手的资格。
太宰在原地站了好半晌,直到膝盖都要软了,才拖沓着脚步走到自家门口,砰砰砰的敲响门。一个呼吸间,门从内打开。
本想问他是不是没带钥匙和曲别针的羽仁彻,看到他的表情后,默不作声的将人拉进来,去零食柜里取了包装饼干和汽水放在他怀里,让他坐下吃。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羽仁彻脸上带笑。
太宰有些别扭,想把东西放桌子上,看到上面放着的一把收好的折叠伞,眼神微微凝固,揶揄的道:“哦呀,这是哪个大姐姐给你的么?”
之前羽仁彻将伞收在宽袖的口袋里没拿出来,太宰见他回来就急匆匆的拿了作业本去了隔壁,倒是没见到这把伞。
一把粉红色的,印着白色碎花的折叠伞,明显是女用的,太宰可不认为小老头会买这种伞。也不会是属于小女生的,这伞对小孩来说太大也太重,拿着不方便,能走着走着把自己撑飞。
“是名男性送的,上面的标签还没撕掉。”
想到送人的是条野采菊,羽仁彻也表示理解。“他是个盲人,估计也不知道自己拿的是这种。”
他自己也不想用,所以伞面是干燥的。
太宰撕开包装,一口饼干一口汽水的,还遗憾着:“要是有酒就好了。”他有点怀念酒精的味道。
羽仁彻看了他一眼,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那把伞上,他有心事,太宰假装没看到,继续说着:“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开心,但果然还是很高兴啊。”
“你也会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可不是全能全知的呀~”
聊着无营养的话,羽仁彻听了好一会,还是搞不明白太宰为什么心情变好。他也不纠结于原因,而是心事更重的皱紧了小眉头。
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抵住蹙起的眉间,心绪一下子被打断,羽仁彻怔愣的看着太宰,表情却更加的凝重了。“你生病了?”又得花钱了。
“……你是傻子吧?”太宰悻悻的收回手,“你这样是不会有朋友的。”
“瞎说,朋友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你那不算朋友,顶多算是工具人。”太宰将伞拿起扔到角落,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去后,双手托腮手肘抵着桌面,笑得眉眼弯起。“小彻~你要失业了~”
在纠结着是拒绝条野,还是同时打两份工的羽仁彻,被这句话惊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