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川问他:“然后呢?你们要等待牟帝的进一步指示么?”
金柏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浡国从我们这里夺走明灯盏,又派褐鸦监视我们,想来不会给我们留下从容应对的时间。即便我们控住陈太医,保不济他们杀上门来,再将陈太医灭口。”
他看着贺灵川,一字一句:
“既有陈太医这个人证,我也想潜入王宫、抢回心灯,然后从巨鹿港离开!”
“闯入王宫盗窃,放在哪一国都是重罪。即便你们原本是苦主,这么干可就讲不清了。”贺灵川皱眉,“眼下明灯盏已被炼成心灯,就算拿回贵国,还有没有用处?”
“……”
“毕竟木已成舟,如果心灯无用,帝君或许不想费力夺回;如果有用,金统领你身上的担子就重了。”
如果牟帝真想拿回心灯,牟国和金柏就要有所行动。
“我再问你,抢回心灯后,牟国就不追究这件事了么?”
金柏紧紧抿唇。
牟帝要的是逍遥宗大雪山原装出品的明灯盏,不是炼制好的心灯!
他把心灯抢回去,能不能平息牟帝的怒火?
金柏心里根本没底儿。
但他潜入浡王廷偷东西,牟国日后追究贡品失窃,浡王廷很可能倒打一耙。
因为鞭长莫及,国与国之间的远距离外交,有时还得讲一个“理”字。
他长年随侍牟帝,知道贺灵川所言不虚。
服侍帝王家,就得计较无数的细节。
自己这趟接引贡品之行已经踩进了烂泥坑,别想一身干净回去。
区别只在于,怎样才能向牟帝争取宽大处理,让自己少受责罚。
贺灵川挺同情他:“从明灯盏失窃那一刻,你就注定左右为难。除非贡品不是在你手里丢的。”
金柏长叹一声:“那么,难道我们要向浡王廷递交正式文书,要求他们归还心灯?”
“对喽。”贺灵川笑道,“与其入宫去偷,不如入宫去问!你以外使身份正大光明求见浡王,言牟国贡品失窃,要求他交回明灯盏,你看他是什么反应。”
“你当面求灯,浡王必然要给你一个交代。无论他同不同意,都是确定的表态,你就可以回禀帝君了。”
金柏一拍脑袋:“贺先生说的是!我竟然没想到这条路子。”
影牙卫干多了暗中行事的勾当,压根儿没想过走外事交涉这个办法。
他有两分不好意思:“我们都没当过外使,不熟悉这套流程。一事不烦二主,咳,要不贺先生你、你就代劳了吧?”
相识这几天,他看出贺灵川心思缜密、口齿灵便,反应也很快。再说,王国师请来的外援能是庸人么?
堂堂影牙卫副都统都开口求助了,贺灵川想一想好像也没什么难度,就同意了。
金柏大喜:“多谢贺先生!”
回到自己住处,董锐又叹了口气:“喂,我们又走不成了?本来你的任务都做完了。”
贺灵川接下的任务,是查出明灯盏的下落。
陈太医一招供,事实就很清楚了嘛,明灯盏被浡国偷走,炼成了心灯。
这东西就在浡王宫里,所以贺灵川的任务已经完成。
至于牟国接下去有什么打算,这关他什么事?
贺灵川却摇了摇头:“不急,反正方灿然交代的其他任务也不赶时间。”
有个理由他没法对董锐说出口:
涉及明灯盏的案子,他还不想放手。
一百五六十年前,邵坚赶赴闪金平原,为红将军寻找明灯盏,以帮助她对抗弥天的野心。
明灯盏三十年一成熟。
从时间上算,那时大雪山上的明灯盏不在采摘期。所以邵坚要弄到明灯盏,应该得去翻别人的库存。
在真实的历史中,他很可能拿到了。因为贺灵川曾与奈落天分身对话,得知在盘龙城的最终之战,红将军身上并没有弥天的气息。
奈落天的结论是,红将军已经破去了识海里的神印标记,再也不是弥天的皮囊。
她的成功,是不是有明灯盏的功劳呢?
他很想探究明灯盏的秘密,想知道为什么红将军和牟国都需要这件宝物。
“现在进宫,风险不小吧?”董锐不客气道,“浡国会不会对付牟国来使?”
“话分两头说。如果浡王没偷明灯盏,他理直气壮,应该不介意见一见牟国使者。”贺灵川竖起第二根手指,“如果明灯盏果真是浡王派人盗走,只要牟使上门,就说明他们行迹已经败露,牟国对他们的勾当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浡王也没必要杀人灭口。”
“所以,无论浡王偷没偷明灯盏,他应该都不会对牟国使者下手。”
应该。
他只能从逻辑去推断。
如果浡王就是个疯子,不按常理出牌,那么这件事要另说。
世事无绝对,本就不可能排除所有风险。再说贺灵川还准备了几着后手,打不过也可以跑嘛。
任务已经进行到这里,贺灵川不介意灵山和牟国再欠自己一个人情,也当是意外收获了。
彼此的纠葛多了,以后想翻脸都不那么容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