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武将军?”刘芜抬头看他一眼,“重武将军当天也在涿洝?”
“对,他当天才到,本来跟我们抢一个包厢,后来干脆坐下来一起喝酒。”
“你们整晚都在喝酒?”
“不不,我们喝到傍晚,芥山客栈就遭了窃贼,好几支队伍都被偷盗。重武将军押送的贡礼也被偷走了两、不,三箱。他也没心情喝酒了,就去追贼。”贺灵川如实答道,“他离开之后,我们又喝了小半个时辰,就回屋休息,一直到天明才起。”
“你们睡了一晚上,中途没有离开过客房?”
范霜摇头,贺灵川笑道:“枕着屋外风雨声,睡得可香了。”
下雨天喝完大酒,不睡觉还能干嘛?
这是正常人的正常反应。刘芜要是计较这个,当天晚上芒洲和涿洝至少大几千人都这么干,他能一个个计较过去?
所以他也没死揪着不放,换了个方向再问:“重武将军呢,什么时候回客栈的?”
“至少是天亮以后了吧?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贺灵川想了想,“我喝完酒就起得比平时晚,不过我还和重武将军一起吃了早饭。”
刘芜点了点头:“他的贡礼追回来了?”
“追回来了,其他队伍的也一并追回。”贺灵川笑道,“否则重武将军哪有闲心跟我吃早饭?”
“什么人偷的?”
“两个小毛贼。听说他们把东西偷到涿洝荒郊的破村子里,结果被重武将军顺藤摸瓜找到了。”重武将军追踪猎物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刘芜目光一闪:“你见过这两个毛贼?”
“那没有,重武将军并没把这两个小贼押回客栈。”
“所以,都是重武将军自己说的?”
“对,但重武将军吃早饭时也说这事情古怪,两个小毛贼哪能偷盗那么多贵重物品?他找我做点分析。”
“哦?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偷盗财物的另有其人,或许是混淆视听,才好对客栈里真正的目标动手。”贺灵川拿起桌上的残茶润嗓,“然后重武将军吃完早饭,就带队上路了。”
刘芜想了想,又问:“他是不是骑着一匹神驹?”
“对,是一头驳兽,叫作‘墨白’,黑身白尾,血红的眼珠子,真是少见的好马!”
刘芜点了点头:“贺岛主,你和薛将军、齐庄主可有过往?”
“有的。”贺灵川答得格外自然。他和薛宗武的矛盾,连爻王都一清二楚,“我在爻国开的两个分舵都出了事,正在焦头烂额,幸得人指点,去薛将军那里送礼通融,很快就摆平了麻烦。”
刘芜笑了笑:“贺岛主轻描淡写,但我听说仰善的弦城分舵死了不少人。”
贺灵川毫不避讳:“是啊,水火无情,放火的人更是无情,对那么多无辜的人都下得去手。”
“这件事虽然平息下去,贺岛主还是心怀怨忿吧?”
“说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贺灵川淡淡道,“不过,心怀怨忿的岂止我一个人?我打赌,当晚在芒洲的,又跟薛将军有过节的人,不在少数吧?”
刘芜赞同这句话。要是按仇恨度来排名,眼前这位贺岛主连前二十都进不去。
“你这趟东行,可曾见到薛将军?”
“见过。”对方可以求证的细节,贺灵川都不会隐瞒,“渡过白洤河后,薛将军看见赵统领,就过来打招呼,也跟我打了个照面。当时范兄也在边上。”
范霜连连点头:“对对,我也在。”
知道刘芜想刨根问底,贺灵川遂将自己与薛宗武的对话和盘托出,然后问范霜:“范兄,我有遗漏么?”
“很详细了。”比他记得的还细节。
几句阴阳怪气罢了,不能当作杀人的嫌疑。毕竟泥神像还有三分火气。刘芜收起纸笔:“好了,我也只是例行公事,请贺岛主体谅。”
“一定配合,认真配合。”
刘芜要查问的人还有很多,这三站头驿馆里就有两个。他出了贺灵川的客房,转身就去敲别人的门了。
等他和几名侍卫的身影消失,范霜压低了声音:“贺兄,难道他怀疑的是重……”
贺灵川竖拇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
范霜懔然,赶紧闭嘴。这话怎么不经大脑、直接出口了呢?
多半是因为,在贺骁面前太放松了。
贺灵川轻声道:“那是刘统领和君上的计较了,咱们无需揣度。”
范霜点头。薛宗武之死这么大的事件,自己千万不能沾到一点。
但是现在想来,薛将军之死,重武将军受益最大。难道、难道凶手真是重武将军?
啊呀,这,这!
贺灵川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已经陷入遐思,于是拍拍他的肩膀:
“已经耽误了一点时间,咱赶紧上茂春酒楼。”
行车途中,摄魂镜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早料到,这案子还是会查到你头上?”
贺灵川支着脑袋,揉了揉太阳穴。
范霜在边上,他不便出声,但这动作就代表了肯定的回答:
是!
在他操盘下的薛宗武之死,注定是找不到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