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人马,侄子白恒波就在宫里,裘隆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他定了定神,挥退了赵颂和俞宫人,又亲自拿一个金托盘,放上几味药物,而后转去前殿,对爻王清声道:
“王上,该服药了。”
御医开出来的丹药,补体养气、恢复精力,爻王需要定时服用。尤其国事繁忙,爻王每过一两个时辰都得稍事休息。
毕竟年纪大了,精力不如少年。
何况裘隆的音调抬得比平时更高,爻王一听即知有异。
他唔了一声:“都出去吧,暂歇二刻钟。”
众臣司空见惯,行礼后鱼贯而出。国事再急,也不能让王上操劳过度,否则老国君一下病倒,这么大的烂摊子谁能接去手里?
青阳定定看了爻王一眼,没说什么,也出去了。
等到殿门关闭,结界开启,爻王才转头问裘隆:“又有什么要紧事情?”
毕竟当了几十年的主仆,裘隆方才转身去了后殿,出来就捧药催服,爻王一下意会,这是有秘情要紧急上奏。
裘隆请他先服药,自己在殿内巡扫一圈,确定没有监听的神通,这才低声道:
“贺骁一见宫使就逃走了。”
“什么!”爻王脸上变色,“赵颂竟然让他……”
裘隆打断他:“这是贺骁留下的字条。”
老宫人从未这样粗鲁,爻王一时竟未责备他的无礼,伸手接过字条一看——
眼睛就瞪圆了!
白坦?
白坦!
贺骁说,他苦苦追查不出的青阳同党,竟然是白坦?!
裘隆小心道:“王上,这也可能是贺骁逃走之前,故意攀咬……”
红玉盒子,贺骁几天前就给他了。假设白坦当真与青阳勾结谋反,贺骁为什么不早点告密,偏偏今时今刻才揭破,说明什么?
细思极恐。
“不!”爻王瞪他一眼,眼神反倒澄清不少,“虽然贺骁目的不明,但他很少说错。你把宇文胥叫进来。”
裘隆走去殿外,单独传唤宇文胥。
“王上。”宇文胥面对爻王,一如既往的尊敬。
爻王单刀直入:“揭举石讼伟那一整套证据,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先前宇文胥拿出这套资料,因为证据格外充分,爻王立刻就交予廷尉执行,并且石讼伟被捕后,很快就招认不讳,爻王百忙之中也不去深究。
知其可为,未必要知其何以为。
冷不防他这么一问,宇文胥悚然。
要是扯个谎被发现,自己就是欺君之罪。王上的脾气,不恨无能恨欺瞒。
幸亏他心中早有准备,咽了下口水就道:“是、是仰善商会发现,递交给我。”
他早先呈报石家线索,也没强调自己费力去寻,只轻描淡写说了句“得了线索”,爻王专心于丰富详实的内容,也没多问。
爻王阴森森道:“贺骁给你的?”
“是、是。”宇文胥硬着头皮,“今日午后,他派亲卫送到我家中来。”
然后他就拿这东西进宫邀功了。
即便爻王现在语气凶狠,宇文胥也不后悔。这恰好说明王上顺着证据查,是真查出东西来了,所以才要找他确认来源。
线索是真的,证据是有用的,这点最重要。事后,他就等着领赏吧。
“我就说宇文爱卿怎么突然周到,能抓住石家的马脚,原来是假他人之功!”爻王皮笑肉不笑,“你就没想过,贺骁怎么会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你?”
他手底下这些官商什么德性,他不清楚吗?手里明明握着全爻国最好的资源,不不,明明握着全闪金平原最好的资源,结果每年才给他、才给国库赚那么几个大子儿,有时甚至要做点手脚才能平账,盖不过去就找各种理由喊亏损——
否则国库怎会连年空虚,国家怎么缺钱缺得厉害?甚至要贺骁这么一个外人替爻王搞钱,替国库搞钱?
这些官商连坐地数钱都能数错,不然哪来的亏本和赤字?
就这种草包水准,就这种工作效率,当了十年官商的宇文胥突然机灵了,突然能干了,一下子就揪出石家的投机和不轨,爻王都觉得反常。
今天的大事连轴转,先前他压根儿没空细想,现在一琢磨就不对味儿。
宇文胥垂首,不敢言语。
爻王挥手,没空跟他多生气多纠缠:“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