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几年二十多年养两只狗都心里记挂的不行,更何况是从带回家里就当自己亲生孩子教养着长大的女儿呢? 为了一个混子的一碗白粥,竟然就感动的要死要活,连养她多年的爸妈,一起长大的哥哥都半点儿不管了。 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孟怀瑾也想过,是不是他们这一代的人恩怨因果报应到孩子们他们那一代了呢? 可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人和兽的区别在于人形成了文明社会,人有了自己的语言,可人的本质还是兽。 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他宋成刚当年在那个位子上,就应该为集团考虑。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的行为是为生民立命。那他识人不清导致自己后面家破人亡,那也是他在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人,做了选择,也就意味着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都有孩子有家的人了,只考虑着自己心底那点儿所谓的热血,还没个轻重,那样的人注定难得善终。他对得起那帮连朋友都算不上的狼子野心的人,却连他自己的妻儿都没守住。 孟怀瑾不轻易评判他人,但对宋成刚这个人,他只能说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宋焰非要把他家的悲剧归在孟家身上,也不算错。但真要窥其本质,就算那次孟家没有出手,以宋成刚的德行,以宋焰母亲的品性,他们家的悲剧也是注定了的。 付闻樱听到孟怀瑾的那句不提许沁,她的心又酸又涩,可她也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孟怀瑾不比她的心里的难过少。 许沁是他战友的孩子,当年没有许沁的爸爸,可能死在那次任务里的就是孟怀瑾。他视许沁如己出,甚至许沁犯下这么大的错,他都还是想着替她收尾。说孟怀瑾不爱这个孩子,那怎么可能? 可再深的爱,也止不住一次次被尖刀刺向的心流出的血。在许沁看来,她和孟怀瑾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迂腐不懂她的爱情,也伤害她爱的人,甚至宋焰的家破人亡和悲惨童年都也是他们造成的。 可一个高中时候就能骗小姑娘的混子,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人,他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他们千娇万宠把她养大,供她读书,替她抹平那些压力和不愉快,不是为了把她送去宋焰那里当一个被一碗白粥就感动地要死要活地废物。 她享受的一切她可以假装不知道,可那些东西的价值她一个接受多年高等教育的精英可能不知道吗? 嫌他们的钱脏,嫌他们的路子不干净,可是她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就是用他们的钱堆出来的。他们都不干净,那她又怎么可能白璧无瑕呢? 可她从来都不会这么想,她只会一门心思的去追求她眼中的一切罢了。顺着她的心意的,就是好的,不顺着她心意的,都是恶鬼,都十恶不赦。 有些事情,不能细细推敲。做人难,做个好人更难。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你背后的良苦用心,甚至他们不仅看不到,他们还会在背后狠狠刺一刀来。越是亲密的人,越知道这刀子刺在哪里最痛,最让人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她傻吗?她可不傻,她在平时都不愿意回家看看她和孟怀瑾。可是在提出要为了她的爱情和家里决裂的时候,她突然就也不忙了,可以每周回家看他们了。 她多聪明啊?口口声声说的为了宋焰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可以去死。可她哪里是什么都不要啊?她是什么都要,她是既要又要还要。 天知道她每次回来就像是上刑一样苦着个脸,看她手上因为冬天骑车和冷水洗碗长得冻疮她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无数次她甚至想妥协,但荒唐的事多了,她竟然也就慢慢的麻木了。 就像是一个刀口结痂长疤,痕迹还在,但却不再波动人心。但在阴雨天却还是难免瘙痒,让人心烦。 “是啊,我现在都还记着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小姑娘抱着一个脏兮兮的长耳朵兔子娃娃,我还嫌脏扔了,最后是小臣替她捡回来的。” 付闻樱抹了抹眼角的泪,笑着说道, “老孟啊,你知道吗?这段日子里,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从当初我们决定领养她的时候,就埋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 “或许啊!这就是我的命,也是她的命。” 孟怀瑾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把付闻樱揽进怀里,无声的让她宣泄心中的难平。 许沁怀着孕,本来家里还有舅妈能操持,但现在舅妈因为摔了一跤整个人瘫痪了,连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 宋家人不管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宋焰的全部积蓄都压在了那套房子里,因为工作年限短,平时她也不用操心杂七杂八的事情,妈妈和哥哥都会很周到的考虑到,她在持家上面真的是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