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分心注意着身后的行人, 直到听不到对方的脚步声,也完全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 而在此期间,寺岛千一直低着头, 他的手紧紧贴着墙,和她的后脑勺之间空出一道微乎其微的缝隙。 比起刚刚猛烈冲撞到手心的触感, 这道缝隙让他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必须抓握点什么。 沢田纲吉忍不住弯了弯手指,指尖刚好勾住她的一小缕头发。 他微微低头, 下巴触碰在对方的头顶, 嗅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水果香气。 他的呼吸顿时一滞。 太近了, 刚才只顾着拉住寺岛千往墙角躲,没注意到别的……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姿势,简直像是一个不怎么亲密的拥抱。 现在该怎么做,才能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出来。 沢田纲吉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放缓了呼吸,僵着背撑直手臂努力远离,另一只拿着外套的手像是欲盖弥彰一般背到了身后。 他有些苦恼,自己又不是长臂猿,现在这个姿势……他没法和对方保持安全的距离。 僵持之下, 他的思绪逐渐跑偏。 说起来, 松本庆子有个可爱的女儿。她为寺岛千准备的用品也都是样式可爱的类型, 比如猫咪拖鞋, 或者印满小熊的荷叶边睡裙。 倒是寺岛千本人似乎没什么兴趣。他印象里好像没见对方像别的女生那样用过什么可爱风格的东西。她似乎是实用主义者,非要说可爱的东西, 大概是她养的猫和使用的那些猫咪用品吧。 但其实……她本人就很可爱了, 只是寺岛千没什么这方面的意识。就像每年的情人节, 明明收到的巧克力和情书多到会从柜子里溢出来, 却并不认为那是自己个人魅力的提现。 她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些事。 小巷光线昏暗,这是一个路灯灯光照不进的角落。微风一阵一阵地吹,沢田纲吉垂眸看着她的头发,酸甜的果香在鼻尖时有时无地萦绕着,应该是柑橘类型的水果。 这实在是个有些微妙的距离,如果他的头再低一点,手臂再微微弯曲一些,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他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夹住对方的一缕头发捻了捻,细细软软的,还带了些凉意。 头发这么软,为什么脾气却完全相反。 他感到不解。 更令他不解的是寺岛千的态度。离得这么近不会感到不安吗?为什么她只是一味地低着头。 才刚刚得知真相,她现在应该很生气才对。他们可能需要一场算不上多坦诚,但必须心平气和的谈话。 夜风有些大,沢田纲吉挡在寺岛千身前,被吹得大脑放空,直到对方在他面前突然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寒颤。 他终于想到了办法。他趁着将外套拢到对方头上的时机,悄悄向后退去一步。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原本近乎依偎的暖意瞬间消散。 这么冷的天,天色又这么暗,她怎么敢走这种冷清无人的小道。沢田纲吉忍不住开始说教,不过这样也好,可以分散寺岛千的注意力。 “……为什么要撒谎。”寺岛千像是没听见一样蓦地抬头。 月光笼罩下来,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直视着沢田纲吉,令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想要离得更远一些。 原来并不是没有距离感,而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件事上,以至于没能发现异常。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温热的,带着淡淡的茶香。 她之前吃过什么……?在粤菜馆……是喝了绿茶的关系吗? 沢田纲吉以前并不觉得茶叶香有多好闻。他忍住想要靠近的冲动,有些无措地看向一边:“回去吧。” 他暂时不想和对方谈论这个问题,这里不是一个适合沟通的场合,他们现在的姿势也不适合。 她把外套顶在头上,整个人钻在里面,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先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会有这么固执的小姑娘。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想揉揉对方的头,但又想起了她在车上偷偷搜索白兰的资料。 ——以及无论如何都查不到她的行踪这件事。 沢田纲吉默默注视着寺岛千,看她眼里星星点点的光斑。她抿着唇抬头凝视着自己,显得格外的倔强。他想摸摸她的唇瓣,再捏一捏脸颊上的肉,让她别这样绷着脸。 可这样做太冒犯了。 两个人其实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 他用手段试探她,构造谎言欺骗她。但对方何尝不是一直在撒谎。非要说的话,寺岛千更加过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欺骗从他十四岁就开始了。 八年前的突然消失,现在想来或许也早有预谋。怎么可能突然间就去了国外,出国留学的前期准备繁琐复杂,即使本身就有很好的语言基础,也绝不是几天就能完成的。她可能很久以前就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 十六岁的寺岛千脱口而出地猜测出自己去了中国,她又知道白兰,那么是否可以推断,她也许知道未来的自己去了哪里。 ——骗子。 如果想要知道真相,她应该支付点什么作为交换,而不是一味地索取答案。 他又不由自主地伸手虚环在她的腰侧,因为感觉只要稍微一不小心,眼前的女孩就会“嗖”地消失。虽然这听上去很荒唐,可他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寺岛千侧着脸看向一旁,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沢田纲吉难得看见她如此窘迫拘束的样子。 她的夜视力似乎不怎么好,眼睛睁得很大,眼神却很迷惘。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随着夜风在颤抖:“你不相信警察吗?” 沢田纲吉原本就对调查结果保有疑问。而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其中果然有问题。她一直在撇开责任,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