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民的遗体是环卫工人发现的,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工人在车旁打扫卫生,发现车里有人睡着了,怕他受凉,敲了敲窗户,司机没应声,脑袋歪到一旁,似乎不像是睡着而是昏迷,于是工人报警,警察赶到,发现司机已经死亡。 最先来到的是出租车公司的同行们,他们通知了张爱民的家里人,张炜和他母亲来到现场后,母亲当时就精神失控了,而张炜一语不发,泪如雨下,几个小时前他还在和父亲置气,而现在已经阴阳两隔,想说一句对不起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炜的母亲本来精神系统就有疾病,现在受到重大刺激,人整个都崩溃了,张炜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但只是个大四学生,完全没经历过社会,待人接物都成问题,遇到这种事情也完全懵了,好在叔叔大爷们帮忙,先派车将母亲送去医院,然后等殡仪馆的车来,将张爱民拉到火葬场。 那辆破旧的出租车就这样孤零零的停在路边,车门敞着,驾驶座上丢着张爱民那个标志性的广口罐头瓶做的大茶杯。 出租车公司管理层听说有司机猝死,按照程序报警处理,警方介入,应公司要求解剖张爱民的遗体,这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老张的爱人已经疯了,只有年轻的张炜承受这一切,他不愿意父亲的遗体遭受二茬罪,拒绝签字。 家属不同意,警方也不好强行解剖,只是勘察了遗体外表和车里,没发现任何凶杀迹象,倒是发现了几个药瓶,张爱民有胃病、糖尿病,五十来岁的人满头白发,连天加夜的开车跑活,连吃饭都是在车上解决,他是活活累死的。 这个论断是大家公认的,但是公司领导却不认可,认为这个新闻会损害公司形象,领导坚持要解剖,认为张爱民还有其他病症,总之猝死是个人原因,和公司无关。 双方争执不下,领导最后说:“要不这样,你签个免责书,承认你父亲的死和公司无关,这样总行了吧。”说着将一张打印好的纸递了过来。 平素和陌生人说话都会脸红的张炜忽然暴怒,脸红脖子粗,抓过这张纸撕得粉碎,领导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最终张爱民的遗体还是没被解剖,公司也没撕破脸,该给的抚恤都给了,平时和老张关系不错的司机师傅们凑了点钱,把张爱民的丧事给办了。 张爱民家里亲戚不多,几个孤零零的花圈摆在家门口,亲朋友好三三两两,隔了一日就火葬了,家里没钱买墓地,骨灰盒暂时寄放在殡仪馆,静悄悄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老张的财产只有一堆破烂家具,唯一值钱的是那辆跑了二十万公里的捷达,这车是老张贷款买的,到现在还欠着公司一笔钱,运营证倒是很值钱,但那是属于公司的,自己不能转让,车太旧,没人愿意接着开,摆在张炜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交车牌,把旧车处理掉,这车估值连一万块都卖不到;二是找个人继续开,每月还能有些进项。 正在上大四的张炜做出一个让大家匪夷所思的决定,他要接父亲的班去开出租车,叔叔大爷们都疯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快毕业了,放着研究生不上,当什么的哥啊。 张炜有他的苦衷,父亲去世了,母亲住在医院,每天光吃药的开销就承受不起,研究生是肯定没法继续上了,找工作也难,虽然他是名校物理系学生,但在近江想找到合适的工作很难,除非去一线城市发展还有些希望,可那样就没法照顾母亲了,所以在百般权衡下,他决定开出租车。 这孩子脾气倔,认准了路谁也拦不住,老张的朋友们帮他在驾校报了名,学驾驶之外还要考出租车从业资格证,张炜智商很高,任何考试都难不倒他,他一边学驾驶,一边准备毕业论文,闲暇时候就去医院看望母亲。 人不在了,每月八千块的份子钱不能免,车停开一天,损失的都是钱,张炜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偷偷把车开了出去,像父亲那样跑活儿。 张炜开车不盲目,他事先做了详尽的分析,按照地域和上下班高峰时间制定出一张图表,有的放矢,针对性的蹲点守候,可是年轻的司机哪里知道,他研究的这些道理早被全市的司机们烂熟于心,更有许多潜规则是他不可能了解的。 开车前两天,张炜收获颇丰,第三天就出了事,在长途汽车站附近被一帮黑车司机围殴,把他门牙都打掉了,车窗玻璃也砸烂了,张炜报了警,却惹出更大的祸事,他是无证驾驶,被移交交警部门处理,罚款之外,还要拘留十五天。 这件事直接导致张炜拿不到毕业证,连续的打击让他精神崩溃,从拘留所出来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更别提什么毕业论文和答辩了。 一个家庭就这样彻底垮了,好在刘汉东得知了消息,给了张炜一份工作,在黄花科技做实习生,每月四千块工资,暂时能够养活他和他的母亲,至于那辆出租车,至今还停在交警大队的停车场。 …… 张爱民的家庭崩塌了,梅姐的小家庭却在幸福的构建之中,她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老树发新芽的感觉比情窦初开还要温馨浪漫,唯一的遗憾是对象稍有些木讷。 梅姐帮石国英干了一件大事,她偷偷去找石老师所在学校的校长,塞了五千块钱的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