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链条套在脖子上,典真嗣拼命挣扎,却只能感到自己轻飘飘地升起,而脑袋一转,恰好看到那个最熟悉的身体,以一种痛苦的姿势蜷缩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他死了。
典真嗣看着自己的尸体,泪水想要狂涌而出,却发现脸上干干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甚至连情绪都随着那锁链的收紧在飞速离去,再度疯狂挣扎起来:“我不要去地府!放了我!放了我!”
鬼差没有五官的脸庞凑了过来:“你生前是受贿案的关键证人,赵氏在阴司里很有势力,案犯丁贼已被灭口,你想跟他一样,落得一个意外么?”
典真嗣凄然道:“我死都死了,还能遭遇什么意外?”
前来勾魂的竟有两个鬼差,另一位道:“死人是能够开口的,只有被打得魂飞魄散,才会彻底闭嘴!”
典真嗣浑身发抖,喃喃低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鬼差正气凛然地道:“谁让你宁愿自损阴德,也要收买贪官,削人寿数?如今只是罪有应得,自作自受罢了!”
典真嗣怔住:“自损阴德?”
鬼差不解:“你竟不知?那阴司法咒是如何学会的?传授之人没有告诫过,不可乱用么?”
典真嗣再度颤抖起来,这次是彻底崩溃了:“不……不可能……他不会害我的……他怎可能害我!一定是你乱说的!乱说的!!”
另一位鬼差赶忙介绍:“这位是我们的侯魂使,查察司的祁判官最是欣赏他,倚为得力干将,岂会诓骗于你?”
那位鬼差架子也端起来了,腔调十足地道:“以前阳世之人,不相信我们地府会干坏事,现在不相信我们地府会办好事,这股风气必须扼杀!典真嗣,狡辩是没有用的,你跟我们回去,好好把问题交代清楚,争取宽大处理!”
锁链猛然收紧,典真嗣挣扎嘶吼,朝着闭关之地伸出手,声音越来越弱:“父亲救我!!父亲救我!救我……”
卧榻在床的他并不知道,早在咽气之前,陶仲文就受诏入了西苑。
“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走入谨身精舍,陶仲文跪下见礼,双手高举奉上丹盒:“特献‘既济丹’,为陛下生辰贺!”
吕芳接过,送到太极八卦床前,现出丹药。
嘉靖的生日确实快到了,轻轻捏起一颗“既济丹”,打量片刻,脸上喜怒难测:“陶天师有心了……赐座。”
陶仲文起身,在绣墩坐下,开始讲法:“陛下天纵聪明,英谟睿断,有长生之望,然金丹大道最重循序渐进……”
嘉靖对于修行之事一向最是重视,端坐聆听,四周的内侍也竖起耳朵,却很快不屑起来。
因为他们听得出来,这位天师是在给那位李真人上眼药,暗指对方贪一时之功,蛊惑陛下盲目炼丹,只求眼前之利,不顾长远未来。
太监们并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到底对不对,他们只清楚一点,自从李真人传授陛下炼丹之法后,陛下炼出的丹药,就是真的灵丹了,吃下去身轻体健,回味无穷。
哪像以前提心吊胆,生怕陛下心情不好,炼一炉丹药出来雨露均沾,谁都可能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对于没受过陶仲文恩惠的太监来说,李真人哪怕没有踏入过西苑一步,都要好太多了!
“陶天师所言,不无有理!”
而嘉靖平静听完,神情淡然,也不像以前探讨询问了,放下丹盒,献丹的事情就算过去。
话锋一转,这位大明天子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朕请天师来,是要商量祈雨之事。”
陶仲文知道,变化无常的天气,又给人心中添堵了。
历史上的明朝,天气极端是出了名的,尤其是1600年前后的数十年中,洪涝、干旱、地震、蝗灾、极寒等自然灾害,就未曾间断过,每一年都有,地方不相同罢了。
无论是天灾爆发的频率、受灾的范围还是破坏的程度,纵观历史都实属罕见,然后还碰上一个摆烂的万历,天灾人祸聚在一起,国家不走向灭亡才叫奇怪……
嘉靖朝尚且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好不了太多,之前是大雨不停下,有水涝的趋势,现在又是许久不下雨,有干旱的趋势。
恰好祈雨同样是陶仲文的本事之一,历史上的他便数度祈雨有功,其实就是在合适的时机出面,将老天下雨的功劳归于自己。
这种事情别说宗教常常用到,就连文武官员都有例子。
比如熊廷弼巡按辽东时,在城隍庙神像前祈祷,约定七日内下场雨,如若不下雨,就要拆毁城隍庙,等时间快到,这位还派手下前去斩杀城隍,手下还没到,就见风雷大作,暴雨如注,自此“辽人以为神”。
这种通过天气预报,树立权威的方式,在古代是很好用的,而这个世界,祈雨则是真的要作法了。
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