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事情的负责人,自然忙的不可开交。刚刚匆匆出了一趟宫门,这又匆匆赶了回来,站在陛下身边。
七月的天气,甚是燥热。
汉武帝看着额角溢出汗珠的霍光,淡淡地问道:“霍议郎刚才去做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忙慌的样子?”
霍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然后说道:“回陛下,臣刚才去宫门外接董公进来。”
“先前。”
“董公并不愿意参与这样的论战,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又愿意来了。”
“太史令之子司马迁,刚才知会我带董老入宫。”
汉武帝听到这话,眉毛微微上挑,看着霍光的眼神中,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片刻之后。
他便对霍光问道:“你一直听着董仲舒讲解公羊学说,心里觉得公羊如何?朕想听你说说看!”
听霍光说说看?
额...
这咋开口呢!
霍光一时间有些恍惚,当初在董老面前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自是不能在汉武帝面前叙述出来。
酝酿了下后。
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臣认为,公羊学说的内容,好坏参半。譬如好处,学公羊儒家子弟,若遇匈奴来犯,定会支持汉朝出兵诛之,君主也有勇气对抗外敌,我汉朝子民人人都能挺直脊梁。”
“譬如坏处,稍显激进,谋略不足。”
“像大复仇之论,臣子报君父之仇,可他国之力强于本国,如何报之?未说,只让报仇,乃至九世之仇犹可报!”
“如同一莽夫拿着竹篮打水,就知道打,却从不思考为何篮子装不了水。”
“复仇之论,其实大部分学说都是支持的。譬如谷梁学说也支持这个论点,只是,在支持上它又附加了一个条件,那就是本国强于他国,那就复仇,若弱于敌国,就算了。”
“两相比较下来,虽然公羊派的教义偏为激进,但臣还是比较喜欢公羊学说的。”
一番侃侃而谈后。
武帝颇为好奇地回道:“董仲舒不是教你公羊的么,你什么时候也读了谷梁?”
“臣惭愧,其实儒家弟子春秋五传都要读的。只是臣平日里较为懒惰,所以公羊之外,只读了两三遍谷梁和一遍左传。”霍光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个尴尬是真的。
儒家弟子,不管是哪一学说派系,基本上五传都是要读的。
熟读公羊,而不知谷梁?
如那井底之蛙,眼中也就知道个井口大小的天地。
在霍光和汉武帝的交流中,擂台式的论战已经开始了。
《左传》派的那个黑乎乎的小老头,正与《邹氏春秋传》学说的领头人激烈论述着彼此的观点。
从目前情景上来看,左传论点颇占上风!
此时汉武帝看着场上二人论战,私下却又对霍光问道:“既然你读了谷梁,公羊还有左传,那你说说三者有何区别?”
霍光拱手道:“左传的话,应该区别是最大的。它以史实为主,甚至还补充了一些《春秋》中没有记录的大事。而谷梁传和公羊传则是讲的微言大义,用著作者的理解去阐释孔圣的意思。”
“如果将区别细致化来说,可以用齐国灭纪国为例,阐述大复仇论点。”
“公羊派的说法是,纪国谗言害死齐哀公,齐国隔九世之仇灭纪国。”
“谷梁派的说法是,纪侯大去其国,何谈九世之仇犹可报?”
“左传派的说法是,齐国以齐哀公之死为名攻纪国,纪国灭,纪侯逃。”
“说的不错,可见你下过一番功夫。”听闻霍光的话,汉武帝点点头,随即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皇子刘据,问道:“皇儿,可听懂了。”
然而。
年幼的刘据不过七八岁,听着父皇刘彻的话,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
这一幕使得汉武帝大感不悦,骂道:“怎么笨成这样,霍议郎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还怎么学?”
被父皇一训。
身为皇子的刘据,只好惭愧的低下头来。
这时汉武帝又看向霍光,问道:“霍议郎,可有更简单的解释?”
霍光当即点头,说道:“有!”
“嗯,那就请霍议郎为皇儿说说。”汉武帝看向霍光,眼中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那样子。
仿佛一个老父亲看着光宗耀祖回来的娃一样,而皇子刘据就成了山上捡来的。
霍光虽有些汗颜,但还是认认真真为皇子刘据解释道:“殿下,如果听不懂纪、齐之事,臣便以张三、李四举例。”
“公羊传的说法是,张三杀了李四,李四后人必须要报复张三或者张三的后人。”
“谷梁传的说法是,李四被杀了,我都没提张三,你李四后人复什么